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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遵旨?!?/br>這天夜里,京城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打在東宮琉璃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燭火被夾雜著雨絲的寒風刮得不?;蝿?,滅了好幾盞而一旦滅了的,宋淮安又會脾氣很好的走過去,重新用火折子點上如此往復,不厭其煩。慕脩早上走后,大概半柱香的樣子,宋淮安就感覺到東宮外的暗衛悄無聲息撤了。他答應他的,果真做到了。那么接下來是不是要殺自己了?宋淮安披著一件繡著祥云仙鶴紋樣的大氅端坐在大殿之上,這樣想著忍不住自嘲一笑。面前長長的案幾上,手中紫毫下筆如有神,洋洋灑灑間一副雨中東宮的丹青就呈現在了宣紙之上。只是又隱隱有些心神不寧,他有些擔憂自己早上下手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殿下大概只是國務太重,。一道纖瘦人影撐著傘婀娜而來,步履輕緩,如閑庭漫步般。宋淮安卻知道,不是他。果然,那人行至廊下,收起了手中的油紙傘,一眼瞧見大殿中央深夜作畫的宋淮安。“丞相大人真是好生有雅興?!?/br>宋淮安側頭看去,鳳眸深處霎時結了一層薄冰:“誰讓你踏足東宮的?”倚在門框上那人,一身大紅色衣袍,衣襟大敞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平坦胸膛,綢緞般的長發及臀在身后飄揚,發梢沾了雨水明明是一男子卻也如女子一般涂脂抹粉,女兒家的妝奩盒何等鬼斧神工,為他原本就秀氣的五官增添幾絲嫵媚。東宮修筑精美的庭院,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的美人,搭配天地間的雨幕,這場景稱得上是旖旎了。若說普通帝王坐擁后宮佳麗三千那么慕脩作為第一大國南楚的君王,他的后宮與其他帝王有所不同的是,一半女人一半男人。大多數都是別國掌權者為了討他歡心從自己國家搜集來獻上的,少數是最初登基時為了堵住大臣的嘴選秀進來的。而此人就是后宮最為得寵的男寵,名為月上。月上也不介意他的態度,將傘放于廊上隨著他走近,另一只原本負在身后的手此時才拿出來宋淮安看清了,那是一杯酒,心驟然一沉。他悠然道:“丞相大人勿惱,在下一介男寵,能踏足這東宮之所,除了陛下的旨意還能有誰呢?”月上走近居高臨下看他,眼中不由得浮現幾絲血色他看著宋淮安的臉,不由得心中出神:但凡此人對陛下有半分那種心思的話,他這輩子都根本不可能有出頭之日。宋淮安眉目間滿是冷意,望著他指間的酒杯,小巧而精致,銀色泛著冷光。真是虎落平陽連個男寵都敢俯視他了。作者有話要說: 盡量日更感謝【鞠躬】第3章主角卒他毫不留情道:“酒放下,人滾?!?/br>月上唇角笑意一凝,轉化為皮笑rou不笑道:“那可不行,若是丞相大人不愿放下這身前富貴,辦砸了事,陛下可不會饒過微臣?!?/br>宋淮安看他惺惺作態,鼻尖脂粉味經久不散他鳳眸中劃過一抹嫌惡,冷冷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閣下多慮了?!?/br>月上撐著手肘點了點下巴:“哦,對了,這東西是陛下扔給微臣的,微臣也不知是何意,不知丞相大人可知?”語畢,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這塊玉佩雕刻著龍紋,背面是一個安字,乃慕脩幼時平素隨身攜帶之物。月上不知此為何物,可他卻很清楚這塊玉象征了什么。宋淮安面沉如水,捏著玉佩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緊,旋而起身,接過月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不過這男寵想讓自己不如意?那他就能肆意了嗎?宋淮安冷笑著將酒杯扔到月上的身上,語帶嘲諷道:“月公子難道不識字嗎?”月上見他飲下那酒,聽了這樣的嘲諷,被酒杯中殘余的液體打濕了衣擺,臉上笑意也絲毫不減,反而愈發艷麗,逐漸轉變為扭曲。“微臣出身貧寒,跟丞相大人可不一樣,確實沒上過學堂,也不識幾個字?!彼捯粢晦D:“不過我們做男寵的,伺候好陛下才是首要,只要御塌之上功夫好,這識字與否重要嗎?”一個七尺男兒,將伺候男人的榻上功夫說得這般理所當然,似乎還引以為傲。宋淮安胸腔莫名浮上一層煩躁,眉心浮出明晃晃的厭惡,不愈再跟他廢話,轉過了身去,顯然是連看他一眼都覺得玷污了自己眼睛。他冷冷道:“酒我已經喝了,你的目的已達到,閣下現在可以滾了吧?”月上看著他的背影,笑得嬌艷:“呵呵,這是自然,丞相大人就慢慢等死吧?!?/br>說完便走到廊下,撐起傘離開了宋淮安慢慢回過頭,望著院外朦朧雨幕,五臟六腑被攪碎一般劇痛,喉間涌上鐵銹味天空悶雷滾滾,一陣攜著風雨的寒風從大門卷進殿中,熄滅了殿中的燈火。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閃電劃破天空,照亮了他慘白的面容宋淮安嗆出一口烏黑的血,泣血般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殿下,你終究還是負了我,哈哈哈哈”就像諸多話本中寫的一樣,人死之前,或許是真的能夠在腦中看到走馬燈的,并且看到的都會是自己一生中最為難忘的記憶。宋淮安感覺他的思緒混沌中,似乎飄到了很遠,飄到了很多年以前......啟安貳佰玖拾貳年,天下旱魃為虐,淮江等往北一帶一年半載無一滴雨水,河落海干,數以萬畝的糧食莊稼顆粒無收。干旱整整持續了兩年,大批逃難的難民陸陸續續從各地涌向皇城逃難,從天下往下看,淮江往北一帶的江河還有農田干裂成恐怖的蛛網狀,不夸獎的形容,那幾年路邊隨處可見干涸而死的難民尸骨。那樣的不詳災禍年,是宋淮安遇見慕脩那一年。宋淮安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飄在半空中,意識模糊他看到小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