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只能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也無法回頭，“但你不必同情我，這沒有什么不好?！毙θ菰谒樕弦婚W而逝，破碎的眼鏡不知何時已經被丟棄，換上了另一幅完整的，浴室暖色調的光照耀在鏡片上，卻反射出一股寒意，因為我喜歡殺人?！?/br>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死亡的陰影在他身上蔓延，花希越不禁皺眉，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居然能輕巧地說出自己喜歡殺人。

“你是中美混血嗎？”因為不適應剛才的談話，花希越換了個話題。隨即得到陳尋的回答，“我可以是任何人，這不重要?！?/br>
“我是殺手，你記得我的身份就好，關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遇到麻煩?！敝馔戤?，骨骼和臟器被陳尋裝進黑色的塑膠袋子里，剩下的皮rou直接在浴缸里酸解，一邊倒著味道刺鼻的溶液，陳尋邊轉頭看著花希越，“等等，難道這是你第一次殺人嗎？”

花希越為他的問題感到好笑，反問道：“我看起來像是沒事會去殺人玩的人嗎？”

“那你要注意了?！钡箍樟藥讉€瓶子，陳尋把空瓶放回包里，又拿出幾大袋粉末，灑進浴缸的瞬間，水面立刻騰起泡沫，咕嘟咕嘟的聲響中，泡在水中的rou塊逐漸消融，即便開了通風扇，腥臭刺激的氣味還是極具摧毀人嗅覺的威力，“你殺了一個人，你的靈魂就會被吞噬?！?/br>
平凡的人不可能真切地明白殺死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大多數人光是親眼看到死人就會被恐懼感嚇到全身顫抖。

花希越體會不到陳尋話里的意思，一個經歷過無數殺戮的殺手說出的話，他能明白字面上的含義，卻無法感同身受，“其實我覺得還好?！?/br>
“不會那么快起作用?！标悓ぷ⒁曋「桌锏氖瑝K，融成粉末，淺淡的眸色漸漸變深，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但那種感覺總會來的，它們會吞噬你，摧毀你曾經認為自己最美好的部分?！?/br>
死靈是有重量的，一旦被死亡的陰暗吞噬，人就很難再回到原來的生活?；ㄏＴ诫[約明白了陳尋的意思，“那你背負了那么多靈魂的重量，不會覺得舉步維艱嗎？”

“說實話嗎？”陳尋戴上手套，放掉浴缸里的溶劑，沖刷一遍，“一開始確實困難，不過后來我學會了接受自己已經不再完整的事實，”他在嘴角挑起笑容，“現在我習慣了?！?/br>
花希越用手指摩挲著嘴唇，他心中在質疑陳尋的話，他并不相信有人能負擔那樣的重量，“你會失眠嗎？”

“經常?！焙唵蔚鼗卮鸩缓魏窝陲椀某煞?，沖完浴缸，他用漂白劑擦拭血液的痕跡，沒有放過每一個角落，“這種做法可以讓魯米諾試劑失效，介意幫個忙嗎？”

由于血紅蛋白含有鐵，而鐵能催化過氧化氫的分解，讓過氧化氫變成水和單氧，單氧再氧化魯米諾讓它發光，所以魯米諾主要用于現代刑偵中的血液檢測。即便犯罪現場的血跡已經被擦過或清除過，法醫依舊可以使用魯米諾找到它們的位置。

而如果犯罪現場被漂白劑徹底處理過，魯米諾就會失效。

花希越點點頭，從陳尋的包里翻出備用手套戴好，開始擦拭地板上的血跡，紅色的斑駁在抹布下逐漸消失，像是將一個鮮活的人原本存在的痕跡也一并消除了一樣的感覺，讓他本能地心悸，他有些恍惚，并且意識到陳尋之前的話是正確的。

“要殺多少人才能像你一樣習慣死亡？”強行拉回思緒，花希越決定找點話題，不然寂靜的空氣里漂浮的細細摩擦聲會令他覺得十分不自在。

“我沒有去數自己殺了多少人的習慣?！标悓ぬ羝鹈?，“但你的心理素質很不錯，我很少見到剛殺完人還能這么冷靜的普通人?！?/br>
“事實上我現在不大舒服?！被ㄏＴ接X得頭顱漸漸變重，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但這感覺非常糟糕。

“只要是人就會有情緒，但強者與弱者是不同的?！标悓まD過頭來看他，“弱者在危險面前退縮逃避，而強者在危險過后才被嚇倒?！?/br>
“不?！被ㄏＴ捷p輕搖頭，表情里有幾分失措和無奈，“我只是個想幫助自己的朋友，卻做了錯事的男人?！?/br>
他的話卻讓陳尋身子一顫，陳尋相信這個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他卻沒有把殺人的理由正當化，他很清楚他做的是錯的……因為明白是非對錯與利害取舍，所以他才能做到如此的冷靜。

“花希越，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标悓け仨毘姓J他動容了，他也有情緒，而他的情緒促使他說出了一些他本不該說的話，“我曾經也有相信的人，十五年的朝夕相處融入了我的血液，所以當他背叛我的時候……”

他還記得對方對他舉槍相向的那一刻，異常冰冷的面容如此清晰。一度死里逃生的他躺在冰冷的雨水中絕望到說幾乎不出話來。

“后來我明白過來，我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路?！陛p描淡寫地省略了諸多過程，仿佛那些舊事已經不值一提。擦拭完浴缸，陳尋走到花希越身邊，從上往下看著他，“像你這樣的男人，不該被卷進來，趁著事態還沒變得更嚴重，離開是你最好的選擇?！?/br>
“我知道。但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而且……”花希越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他身邊可以信任的人已經不多了?！?/br>
難怪葉銘晨會那么討厭虛假的東西，特殊的身份引來危險的同時，也帶來了太多謊言，陳尋自身就是其中之一。

仿佛不可置信，陳尋瞳孔微微放大，詫異的光在眸底劃過，“真是難得！”疑惑轉為贊賞，他不禁感嘆，“有你這樣的朋友，他運氣真好?！?/br>
“是嗎？”花希越反倒是奇怪陳尋忽然轉變的態度。

“他的家族里，很多人都說他沒有心，我也不知道原因，似乎三年前發生了什么事情?！标悓ь^向外走去，他們還要處理房間的地板以及墻壁上的血跡，那要花費一些時間，邊收起沾上血滴的床單，他邊說，“可我不認為誰是真的沒有心的?！?/br>
不是沒有，只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離開了家族的他活得更像個人，而且他現在有了你這樣的朋友，是件看起來不錯的事?！?/br>
陳尋的語氣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但花希越還是從中聽出了不易察覺的情緒，像是……羨慕？

“你沒有朋友嗎？”沒有忽略手上的‘工作’，花希越隨口問他。

“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朋友?！被蛘卟⒉皇敲總€人都能聽懂陳尋話中的意思，淺色的眼眸中蔓延著陰冷，他的身上散發著死神般的氣息，“如果我看到過去認識的人，我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