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也一把一把地掉，把她爸媽嚇得夠嗆。去醫院檢查，說是有點抑郁，現在還在吃藥?！?/br>
“現在的小孩確實辛苦，社會競爭激烈，不拼命不行。都說出國容易，還不是一樣辛苦。多的是出去受不了又跑回來的。前年我兒子還不是腦子發熱想出國，后來他自己又不想了。好在呢，要是他真去了，我跟他爸肯定整天擔驚受怕的?！?/br>
“那肯定！又怕他受欺負，又怕學壞。哎，你說真是?！狈盾莆暮鋈恍ζ饋?，“小陳，要珍惜現在啊，等過幾年結婚有小孩，可就沒現在這么好玩了?！?/br>
一旁的陳可南正聽得專心，聽到她說自己，不覺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點頭稱是。

七月最后一天結束，暑期補課也暫時告一段落。陳可南在家悠閑地躺了一天，第二天中午被周源一通電話叫了出來。周源新近買了車，又交了女朋友，整個人神清氣爽。他開車來接陳可南，叫他陪自己去挑音響，晚上等他女朋友下課，大家一起見面吃個飯。

“你還真是對老師情有獨鐘?！标惪赡峡凵习踩珟?，調侃說。

“老師多好啊?！敝茉疵硷w色舞，突然轉過臉，殺氣騰騰地說，“這次絕不能讓你再挖我墻腳?！?/br>
“我什么時候挖你墻腳了?！标惪赡蠁?，“當年是趙瀅自己先把你甩了，才跟我在一起的?！?/br>
“拉倒吧你！”周源嗤之以鼻，“你肯定給她拋媚眼來著，我還不知道你那時候。女人就喜歡你這種長相，別以為我待警校就真什么都不知道?！?/br>
“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反正你當初也來堵過我門口，最后她也把我踢了，咱們倆也算難兄難弟?！?/br>
“那可不，長得再好也比不上勞斯萊斯啊?！敝茉磭@了口氣，“但是我這回肯定沒看走眼，韓夢佳真不錯。話說回來，待會兒還是要你替我把把關?！?/br>
陳可南戴上墨鏡，愜意地往座椅上一靠，“放心吧?！?/br>
兩人買好音響，車開到永順大廈，剛過下午六點。強烈的陽光和地上鋪的白色小磚連成一片明晃晃的白色的荒漠，似乎可以看見遠處的空氣如水流動。為了節省停車費，周源靠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不時有年輕人三三兩兩地從樓里出來，陳可南閉眼打起了盹。

等陳可南再睜開眼睛，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他看了看外面，問：“你女朋友出來了嗎？”

“還沒——噯出來了！”

陳可南看見大廈門口站了十幾個人，“哪個？”

“穿藍裙子那個?？匆姏]？大廈門口臺階上那個，正跟人說話?！?/br>
陳可南順著他指的方向找了片刻，忽然坐直身子，解開安全帶，“我去看看?！?/br>
“你干嗎？”周源立刻狐疑起來。

“當心那邊交警來了，你趕緊挪開?！标惪赡详P上車門，朝大廈走去。

正跟韓夢佳說話的秦淮點點頭，無意識地往旁邊一瞥，一下子愣住了。陳可南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他們跟前，沖旁邊的韓夢佳一笑，“周源停車去了?！?/br>
韓夢佳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認出來?！?/br>
秦淮動了動嘴唇，微微別過頭，眼珠往上一翻。

“夢佳！”

周源小跑過來，滿面笑容。韓夢佳笑盈盈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周源說：“介紹一下，這是韓夢佳，這是我兄弟陳可南?！?/br>
韓夢佳和陳可南握了握手，寒暄了兩句。周源看了兩眼杵在跟前的秦淮，若有所思，“咦，你不是……”

“這是我朋友的弟弟，秦淮?！表n夢佳說，“九月就高三了，準備出國，現在在我班上上課?！?/br>
“我知道?！标惪赡闲σ饕鞯嘏牧伺那鼗吹募绨?，被他瞪了一眼，“他是我學生?！?/br>
“以前的?！鼻鼗戳ⅠR說。

“你是老師？”韓夢佳驚奇地問。

“我在聯中教語文?！标惪赡险f。

韓夢佳仿佛不敢置信，睜大了眼睛，開玩笑說：“我高中要是有這么帥的老師，肯定考不上大學了?！?/br>
“走吧走吧，去吃飯，路上再聊?！敝茉赐熘n夢佳走下臺階，回頭偷偷瞪了陳可南一眼。韓夢佳又轉過來，“秦淮，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吧，人多熱鬧，不然你一個人。正好大家都認識?！?/br>
“我還是——”秦淮說著，下意識地看向陳可南。

陳可南沖他點點頭，“一起吧?！?/br>
四人坐回車里，周源隨口問：“你現在沒教秦淮了？”

“我轉班了?！鼻鼗磽屜日f。

“哦，這也沒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br>
秦淮的臉色更難看了。

陳可南又把墨鏡戴上了，一拍周源的座椅，“你好好開車?！?/br>
市中心堵車，周源打開廣播，一邊跟韓夢佳說閑話，兩人聊得熱絡，車廂后面卻安靜得落針可聞。秦淮望著車窗外面，亮著紅色尾燈的車流一眼望不到頭，他似乎感覺到陳可南墨鏡后的目光，一直僵坐著，最后甚至從包里摸出單詞書，自顧自看起來。

半個鐘頭過去，只開過了一個紅綠燈口。夕陽鋪得半天紫紅，廣播里男女主播的熱鬧和車廂里微冷的空氣似乎不太協調。陳可南忽然說：“別看了，對眼睛不好?！?/br>
秦淮一動不動，正當陳可南以為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他突然合上書，放回書包里，又望向了窗外。

周源做東請吃海鮮，蝦蟹貝蚌擺了滿滿一桌。韓夢佳剝得小心翼翼，怕刮壞新做的指甲。周源見了，二話不說端過盤子替她剝。秦淮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倆，直到服務生過來上菜，才收回目光。他慢吞吞地剝了一會兒螃蟹，蟹rou剝得碎爛，他不耐煩了，索性摘下手套，連殼放進嘴里，嚼得嘎吱作響，過一會兒再吐出一頓沒有rou的殼渣，用餐巾紙蓋住。

陳可南看了一陣，忽然伸出了手。

“不要你剝?！鼻鼗蹿s忙護住自己的盤子，然后看見陳可南的手越過他的盤子，拿起了旁邊的醋瓶。

“我只是，”陳可南挑了挑眉毛，“拿個醋?！?/br>
秦淮一愣，立即把手放下，瞟了眼對面的兩人，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右手在腿上不住地來回蹭著，看起來有些訕訕的。在他訕訕發呆的當口，面前的盤子忽然被一只手端走了，陳可南把它放在了兩人中間，“我幫你剝?！?/br>
周源和韓夢佳都看過來。秦淮偏過頭，惡狠狠地低聲說：“你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