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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慣常的威冷,“謝公子可知,這些信件若查實,恐怕能令侯府傾塌?!?/br> “他罪有應得?!?/br> “貪扣軍資便罷,若背后有謀逆之舉,定會株連謝家族親?!?/br> 這族親之中,自然包括謝無相。 雅間里片刻沉默,秋日晚風從窗縫鉆進來,拂得茶水漸涼。 謝無相的臉上卻勾出了笑意,“王爺只管順蔓摸瓜,徹查下去便是,何必管這案子會牽連到誰。謝侯作惡多端,這家業葬送在他手里,原就是咎由自取?!?/br> 極冷清的聲音,顯然是掂量過后果。 江徹捻著那一摞信件,半晌才道:“為了……令堂?” 謝無相神色驟緊,遽然看向江徹。 江徹并不掩飾他早就查過謝家根底的事實,只拿那雙洞察而威冷的眼睛盯著謝無相,似在審視真假。 兩人就那么沉默盯著對方,江徹身姿巋然,如淵渟岳峙,經歷殺伐歷練后,整個人沉冷而穩重,威壓隱隱。謝無相畢竟沒他那等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氣勢,被戳破意圖時,深藏的仇恨亦被勾起,胸膛微微起伏。 好半晌,他才垂眸,恢復冷清神色。 他斟了杯茶,一飲而盡。 江徹心里已有了答案,未再追問此事,反將話鋒一轉,道:“這些書信確實有極大的用處,但若想將侯府連根拔起,卻有些費力。既然公子有意讓謝嶠的罪行昭然于眾,有件事情,公子能否與我攜手?” 謝無相眸色微動,“說來聽聽?!?/br> * 從戲樓出來,已是亥時過半。 一出戲才剛唱罷,微醺的公子哥兒們意猶未盡地說著伶人們的唱腔身段,陸續出樓而去。江徹混在人群里,假作觀戲的看客,踏夜策馬回府。 進了府里,楊凝已等候多時。 江徹如常往書房走,腳步卻有些遲緩,目光亦不自覺投向客舍的方向。 腦海里,浮現出離開酒樓時的情形。 兩人談得頗為順暢,臨別時,謝無相卻忽然問起了沈蔻的近況。雖然問得好似蜻蜓點水,卻已令他明白,謝無相時時都在留意沈蔻,否則也不至于拐著彎兒盯住蔣家,借而推測沈蔻的動向和處境。 這般關懷讓江徹有些不舒服。 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如今的沈蔻仍是待嫁之身,更沒像記憶中那樣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因著戲本的緣故,她看起來跟謝無相似乎更投緣一些。 而至于他…… 前世屢屢將少女推開的情形浮上眼前,江徹心頭又堵又痛,強忍著聽完楊凝的稟報后,立時將司閨白檀召至跟前。 得知沈蔻母女愿意留住,他心中稍安。 原本還想去瞧瞧,見天色實在太晚,便先作罷,只讓楊固明日派人暗查謝嶠在兵部的貓膩,與謝無相搜來的書信互為印證。 待瑣事處理完,已然子夜。 遂盥洗睡下,次日又忙了整天,終于趕著傍晚時分回了王府,往客舍而去。 * 客舍里,沈蔻這會兒正逗鸚鵡。 既然刀懸頭頂,須寄居在王府以保性命,她當然是不敢招惹江徹的。 前兩回紅豆見到江徹時總要扯著脖子大罵一通“臭男人”,還盡學著她的聲音,著實令沈蔻提心吊膽,想起來都覺得脊背發涼。雖說“臭男人”三個字安在江徹頭上是半點兒都沒委屈他,但這種話暗里腹誹罵幾句就好,哪能讓江徹本尊聽見? 她這幾兩重的骨頭,還不夠在江徹頭上撒野。 沈蔻怕舊事重演招來麻煩,這兩日得空時都會把小紅豆抓出來,翻來覆去只教一句話——萬事大吉! 紅豆起初還乖乖地學,后來就不肯了。 沈蔻哪會縱著它? 這會兒晚風微涼,她將小家伙捧在手心里,義正言辭而又苦口婆心地訓誡,“咱們如今是寄人籬下,若是再讓他聽見你罵人,當心被抓去燉湯喝,連根羽毛都不剩!紅豆乖,保住小命是最要緊,下回見了他定得說萬事大吉,記住了嗎?” 紅豆不服氣,老毛病復發,撲騰著叫了聲“臭男人”。 沈蔻微怒,狠狠瞪它。 就連小家伙想喝水時都故意挪開水杯不讓碰,只板著臉道:“說好聽的話才有飯吃,有水喝,不許調皮?!?/br> 紅豆委屈,無辜地眨巴眼睛。 好半天,它才縮著腦袋小聲說話,“萬事大吉?!?/br> “再說一遍?!?/br> “萬事大吉!萬事大吉!”紅豆撲棱翅膀。 這才對嘛! 沈蔻總算滿意了些,給它喂了水放回鳥籠。 才要回屋,忽聽院外仆婦齊聲行禮,知道是江徹來了,不由輕屏呼吸,偷瞄院門。瞧見那身玄色的衣裳闊步而來,她趕緊戳了戳紅豆,小家伙才受了訓,又被沈蔻瞪著,哪還敢亂喊,趕緊撲騰著歡快叫道:“萬事大吉!萬事大吉!” 沈蔻輕舒了口氣,這才回身。 “拜見王爺?!彼樕系男蜌舛皿w,臉龐籠在夕陽淡金色的余光里,嬌白細膩,眉目若畫。 但看得出來,并非發自真心。 江徹覷著她,心頭微痛。 舊事霎時浮上心間。 那個暴雨如注的夏夜里,她身上唯有單薄的披風蔽體,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他衣裳,眼淚混同雨珠滾落時,分明是哀求之意。不帶半分偽飾,想來性命攸關之時也未摻雜私心。彼時即便他屢屢推拒,她卻還存著幽微渺茫的希冀,捧了真心送到他跟前。 喜歡一個人就想嫁給他,有什么錯呢?除了自輕卑微,她其實并未傷害過誰,更不曾別有用心的算計于他。 他卻被盲目遮住了眼。 如今,因著噩夢被她牽住鼻子,碰到她假笑客氣的疏離姿態,想來也是活該。 江徹心底嘆息,伸手撥了撥鳥籠。 “改口過來了?” “原就是它不分好歹,亂學人說嘴,我教它些吉利話,聽著也順耳?!鄙蜣⒂悬c訕訕的。 江徹勾唇,“住得慣嗎?” “白司閨安排得很是妥帖,只是我母女二人赤眉白眼的寄居在此,未免給王爺添麻煩,心中很是不安?!彼f著話,神情里果然露出幾分忐忑來。 晚風漸涼,卷得她淺如碧桃的裙角如云,亦約出纖細的腰身。她閑居時打扮得簡單,堆云般的青絲只拿珠釵挽著,并無花鈿耳墜裝飾,臉上亦極干凈,未作螺黛胭脂之裝,卻如芙蓉亭亭,靜而姣美。 江徹的心底忽然生出些溫柔。 他就著竹椅坐下,屈指輕扣了扣桌案,“今晚過來,是有件事與你商量。過不了幾日,襄平侯府應會辦場宴席,屆時你隨我去趟謝府?!币娚蜣⑽抵碌蓤A了眼睛,他的唇邊笑意更深,“那日楊蓁不是為難你么。明日你便隨心所欲,看誰不順眼就挑她的刺,也不必心存顧慮,動靜鬧得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