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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收回六座城池,將北邊幾處關隘守成銅墻鐵壁,把漠北大軍打得落花流水,這幾年聞風喪膽,聽見名字就遠遠躲著的那位?!?/br> 老人家出身軍旅,半生戎馬,提到這些戰績時隱隱興奮。 謝無相淡然瞟向窗外。 穆王江徹是哪尊大佛,京城里誰不知道? 他只是沒想到穆王會忽然造訪。 畢竟襄平侯府跟穆王府素無私交往來,他隱居在藥圃中甚少露面,跟穆王那種人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無緣無故的,那位來做什么?心中雖狐疑,卻不好怠慢,遂將戲稿暫且擱下,道:“請他進來,就說我腿腳不便,請恕失于遠迎之罪?!?/br> 老伯應命,去迎接不速之客。 * 水殿外,江徹闊步而入。 見慣襄平侯府烈火烹油的熱鬧,陡然遇到這么一處幽僻居所,他其實頗覺意外。隨著老伯穿過竹林,繞過假山,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秀致的水殿立于湖心,迥異于京城常見的巍峨渾樸,頗有江南園林之靈秀。 青荷隔水,曲廊蜿蜒,描金細雕的門扇動處,幾道人影迅速朝他行來。 江徹自然先瞧向了沈蔻。 她換了身茶白繡芙蓉的曳地長裙,身上配了嬌嫩的鵝黃半臂,里頭紗袖輕薄,觸目盈弱。青絲也只拿珠釵隨意挽著,耳畔墜了嫣紅欲滴的珠子,襯得雙唇嬌嫩。她的旁邊是個錦衣麗飾的女子,眉梢淡挑,姿色不俗。 兩人的前面則是被曾儉推著的謝無相。 氣度清冷,身上紅衣艷烈。 江徹不由眸色微深。 那日郊野里,沈蔻轉身同謝無相離去,將他獨自留在風里的情形驟然浮入腦海。 這一幕忽然就刺眼了起來。 江徹眉間冷肅如常,在對面幾人行禮時,隨意擺手示意免禮。視線掃過沈蔻垂落的裙角上,想到她拄著拐杖也不肯消停,心里有點氣悶擔心,卻未表露,只由謝無相引著健步進了側廳,端然坐入椅中。 老伯沖泡了香茶奉上,蘇念幫著端來糕點。 謝無相舉杯輕啜,“不知王爺忽然駕臨,有何指教?” “貿然造訪,攪擾公子養病了?!苯瓘刂乐x無相的底細,亦知他從不跟謝嶠同流合污,心里雖有不爽,態度倒是客氣的,“本王今日過來,是有急事找她?!闭f著話,將視線挪向陪坐在下首的沈蔻,“事情辦完了么?” 沈蔻眉間微微一跳。 心說,果然。 江徹此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公事之外空暇甚少,尋常無事不等三寶殿。難怪她方才耳朵尖有點燒燒的,還以為是母親在家里擔憂她,卻原來是又被他惦記上了。 只不知他所謂的急事…… 沈蔻心里不太踏實,撐著扶手站起身,微微屈膝道:“回稟王爺,剩得不多了?!?/br> 裙衫曳地,遮住底下金雞獨立的窘狀。 江徹卻記得她的傷,眉頭輕皺了皺,忽而起身走過來道:“傷都還沒痊愈,還講這些虛禮。是覺得你那腳腕是鋼筋鐵骨,區區崴傷算不得什么?不在家里靜養還跑來竄去,當心落了毛病,往后稍有不慎就復發?!?/br> 說著話,取了旁邊拐杖遞向她手里。 沈蔻無端被訓,瞧他這樣子更覺疑惑,不由抬眸。 便見江徹忽然俯身湊近,將那只修長的手撐在高幾上,在她耳邊低聲道:“五仙嶺出了事,你若留在此處,會有人尋你的麻煩。而這些人——”他斜瞥了眼謝無相,篤定道:“沒人護得住你?!?/br> 聲音壓得極低,嘴唇幾乎貼在她的耳朵。 沈蔻悄然攥緊了手指。 她知道江徹是礙著旁人在場,才行此耳語之舉,但昨日床榻上敷藥的曖昧尚未從心底消弭,此刻他溫熱的氣息吹在耳畔,她哪還能心如止水? 鼻息吹得耳畔微癢,她縮了縮腦袋。 “這會兒就得走么?”聲音也低低的,帶幾分不甘。 江徹的聲音依然近在耳畔,“或者你可留在此處,試試會碰見些什么事?!?/br> 語氣稍含調侃,仿佛事不關己。 沈蔻的眼皮跳了跳。 這兩日的玉鏡湖畔高門權貴云集,有昨日的前車之鑒在,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尤其昨日碰見彭王那色鬼,更令她時時懸心,若非有戲本的事牽著,今早就已卷鋪蓋回家了。此刻聽了這話,想起江銘色瞇瞇的眼神,哪還能安心待下去? 是非之地群狼環伺,她卻沒有自保之力。 謝無相是她謀生的金主,又病著,沈蔻感激他的指點都來不及,怎好意思添亂? 遲疑后有了決斷,抬眸瞧向上首。 這一瞧,沈蔻原本就被江徹氣息吹得發癢的耳朵,立時如染了胭脂般爬滿紅熱——廳中其余三人都默契地垂眸喝茶,或是盯著腳尖或是打量糕點,誰都沒往這邊看。她方才被江徹逮著沒留意,此刻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頓時大窘。 情急之下,立時抬左手搡了搡江徹。 等他退開兩步,她才清了清喉嚨向謝無相道:“公子,實在抱歉,家里出了點事情,我怕是得早些回去了。戲本的事,就拜托你和蘇姑娘、班主多費點心,若還有要我做的,回頭我去戲班里找班主?!?/br> 她咬了咬唇,面上十分歉然。 謝無相抬眸頷首,“既有急事,先去無妨。曾儉——備車送沈姑娘?!?/br> “不用?!苯瓘剡m時開口,“我帶她回去?!?/br> * 夕陽斜照,將樹影拉得斜長。 謝無相將江徹恭送至別苑門口,曾儉和蘇念更不敢怠慢,跟在老伯身后相送。 馬車已然備妥,由楊固率王府侍衛守著。 待沈蔻單腳踩了矮凳,屈膝爬進車廂,便揮鞭轆轆而去。 謝無相停在原地,目沉如水。 蘇念悄悄戳了戳曾儉,若有所思的道:“這位穆王爺莫非喜歡咱們沈姑娘吧?”見曾儉意似不信,又道:“久聞穆王性情冷硬,疏于女色,連衣裳都不肯讓女人碰??煞讲拧舴窍矚g,何必湊那么近咬耳朵?!?/br> 都快親上人家姑娘的耳朵了。 且沈蔻說話時耳尖染了淡淡胭脂似的泛紅,一看就有貓膩。 想來也沒什么稀奇。 沈蔻生得那么一張漂亮的臉,身段裊娜嬌軟,性情溫柔而不失活潑,說話時聲音都甜甜軟軟的,她身為女子都頗喜歡,愿與她親近相處,遑論男人。 穆王性情再冷清,他也還是個男人吧? 蘇念饒有興趣地低笑。 謝無相淡淡瞥了她一眼,未置一詞。 喜歡與否,他暫且無從得知。 不過他累了整日,先前沈蔻在時還沒覺得,這會兒少了個人,倒覺院中冷清了許多,也沒了撐著精神打磨戲本的心思。遂讓蘇念和曾儉暫回住處,明日再議,他先去歇息養神。 誰知沒清靜太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