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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比一,現在是決勝盤,程川已經拿下5個小分了,馬上就到賽點?!?/br>薄海道了謝,又把目光重新投到賽場上。程川一身黑色運動裝,下身是短褲,露出一截勻稱修長的小腿。他背后已經濕透了,額角也全是汗,正拿著毛巾擦臉,胡亂蹭了幾下就塞回包里。擦完汗又去拿礦泉水,仰起頭猛灌了幾口,喉結上下滾動著,汗水流進眼睛里逼得他不得不瞇起眼睛。一口氣喝了半瓶,才拿起球拍重新回到賽場上,微微弓著腰,蓄勢待發的模樣倒真像一頭準備捕獵的豹子。薄??吹眯睦锇l燙,旁邊的女生拿出手機來拍,不禁也低聲感嘆了一句:“程川真的好帥啊......”邱瀚個頭很高,塊頭也大,比程川高出大半頭,壯碩的肌rou露出來,看著挺兇。他身邊站著網球隊的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什么,邱瀚不耐煩地點點頭,把礦泉水扔到他懷里,轉身回到了球場上。喧鬧的球場頓時安靜下來。賽點局,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球場。邱瀚在位置上站定,冷冷地看了程川一眼。裁判吹了哨,刺耳的聲音劃破球場,邱瀚突然后退兩步,把球拋起來筆直地揮出去,那球迅速地在空中飛過,重重地打在了程川的臉上!程川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躲,悶哼了一聲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著臉。全場嘩然,旁邊的女生不顧形象地“cao”了一聲,尖叫道:“他故意的吧!”薄海只覺得那球像是打到了自己臉上,他心臟疼得又酸又脹,推開人群疾步走過去。程川低著頭坐著,鼻血流出來,他一抬手,手上臉上全是血,看著駭人。薄海邊跑邊叫他:“程川!”旁邊叫的叫嚷的嚷,一片混亂,裁判也沒預料到這個局面,用力吹哨子也沒人聽,吵成一片。程川撐著地勉強站起來,眼神里全是兇狠的恨意,忍著劇痛幾步走過去揪住邱瀚,沖著他的臉砸了一拳。邱瀚體型大卻并不占優勢,程川力氣很大,趁著他趔趄兩步順勢把人推在地上,對著他的肚子用力踹下去。旁邊的人來不及攔,等程川發瘋似的踢人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人拽開了。邱瀚咳了兩聲,坐起來,啐了一口血沫子。程川的血也還沒止住,死盯著他似乎還想撲過來,卻被好幾個人抱緊了。邱瀚惱怒地站起身,吼道:“你他媽有病???”薄海從人群中擠出來,走過來把攔著的人撥開,摟著程川的肩膀沉聲道:“跟我去醫務室看一看?!?/br>程川眼睛還盯在邱瀚身上,漂亮的臉上蹭的全是暗紅的血跡,衣領、袖口全臟了,臉頰上還有網球打出的淤青,胸口急促起伏著,抓著薄海的胳膊,手都在顫抖。薄海又叫了兩聲他的名字,程川這才把目光轉到他身上,緊抿著嘴,眼眶里閃著淚光。薄海算是第一次體會到萬箭穿心的痛,聲音也有些不穩,努力克制著情緒:“程川,跟我走,好嗎?”程川沒點頭也沒拒絕,薄海拉著他就要走。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腳步有些虛浮,似乎還沒緩過神來。兩人經過邱瀚的時候,邱瀚“呸”了一聲,接過教練遞過來的毛巾捂住了半邊臉,嘴里罵道:“沒爹沒媽的玩意兒?!?/br>薄海聽見了,心里一沉,還沒來得及反應,程川已經掙脫開他的手沖出去了。他的速度很快,一把從地上撿起網球拍,重重往邱瀚頭上打過去,歇斯底里地叫道:“cao你媽的!你去死吧!”他邊吼邊掉眼淚,淚水混著血水把臉上搞得一片狼藉,英俊的五官扭曲了,聲音里全是憤怒和委屈,近乎瘋狂地吼道,“老子殺了你!”那一拍下手很重,好在被人抓住了胳膊推開了,沒能落到邱瀚身上。教練似乎也有些惱怒了,扶著邱瀚的肩膀,瞪著程川大聲訓斥道:“你搞什么?程川,你真是個榆木腦袋,這么鬧有意思嗎?!”他似乎肚子里還憋著火,這么罵還不夠,又說了一句,“不該你的就不是你的,勸了你多少次了都不聽!”程川突然就沒聲了。手里的網球拍掉在地上,他呆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由內而外被人扒了個精光,五臟六腑都掏出來狠狠踩了一遍。二十幾年來程川一直在逼著自己努力,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傷疤也要被人揭開吐唾沫。明明他什么都沒做錯,卻從生下來就要做受害者,被人憐憫、被人嫌棄、被人看不起,就算把自己武裝成刺猬,也有人要把刺拔掉捅死他。世界對他從來沒有心慈手軟,看著他掙扎、痛苦、陷入泥沼,他的命運像是一開始就被寫好了,不允許修改、沒資格沖破。他費盡心思想得到的一切,別人揮揮手就能拿到,把他的真心當成笑話,碾在地上還要啐上一口。他甚至早就開始不再問為什么、憑什么,可一路這么走過來,還是承受不住日積月累的傷心。球場的喧鬧聲漸漸消失了,程川一陣耳鳴,只覺得天旋地轉,像是坐在過山車上。他怔怔地看著對面教練嚴厲的面孔、邱瀚高傲又不屑的表情,胃里翻江倒海,網球場的大燈直直地射進他眼睛里,腦袋里突然有什么東西嘭的一聲炸開了,眼前一片漆黑,脫力般倒下去。失去意識前一秒,他只聽見薄海焦慮又急切的呼喊:“程川——!”第十四章程川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視線是晃動的。他本來躺在床上,突然被一陣噪聲吵醒,光著腳跳下床,臥室門外是激烈的爭吵聲。他有些害怕,他想打開門出去,可他夠不到門把手。碗被打碎在地上,他mama在哭著說些什么,程川透過門縫往外看,只看見了大片的血。他第一次見血,他甚至還不知道這個紅色的東西叫什么、從哪里來,但他看見了爸爸的脖子上深深的傷口,睜大眼睛躺在地上,衣服都變紅了,卻一動不動。程川嚇哭了,他努力地跳起來去開門,可是他總是做不到。他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拼命往外看,mama尖叫著叫他的名字,他從未聽過那么尖厲的聲音,和平日里溫聲細語的樣子完全相反,頭發散落下來,像瘋子一樣,不停地喊道,川川,別出來。有一只手拎著他mama的頭發粗暴地拖過去,他認出那是常來他家里做客的哥哥。手上拎著菜刀,衣服上全是血跡,他像地獄里走出的惡魔,把刀捅進mama的肚子里,兩只手掐著她的脖子,瘋狂地吼叫道:你不是好人嗎?為什么不給我錢?!他猙獰又兇惡地笑起來,壓著她的身體,額頭上暴出青筋,手指深深地陷進溫熱的皮rou里,直到身底下的人不再掙扎。他放聲大笑,笑完又失聲痛哭。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和敲門聲,他雙手劇烈顫抖著,在客廳里焦慮地走了兩圈,留下了一圈兒深深淺淺的紅色腳印,突然縱身一躍,從六樓直接跳了下去!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