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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謝謝商老板夸獎?!苯又蘅曜永^續吃。商細蕊道:“這陣子我要排戲,不會客,戲也減了一半了。你跟著我隨時待命!”他剛說完,程鳳臺痛得一吸氣兒,拿著筷子的手甩了一甩胳膊,低聲道:“好嘛,你這下手也太狠了,我疼到今天!”商細蕊用筷子挑開程鳳臺的襯衣,往里看了看他的rou,毫不心疼地說:“你太嫩了,當年我……”程鳳臺道:“好了好了,當年你爹拿那么粗的棒子夯你,你還活蹦亂跳的,是不是?我哪能和你比?我多沒用??!”商細蕊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比缓笠蛔忠活D,慢慢地,很認真地說:“你以后再敢合伙腸子腥騙我,再敢給別的唱戲的鞍前馬后做事,我還得打死你,你服不服?”程鳳臺搛了塊紅燒rou放到嘴里,眼皮撩他一眼,心里面很虧:“服!特別的服!”小來在旁聽了,不禁芳心大悅。商細蕊那沒輕沒重的一把子力氣她是知道的,她倒想扒了程鳳臺的衣裳看看他被揍成什么樣兒了好痛快痛快。然而等她收拾了碗筷,泡了一壺茶送進來,情形整個兒又逆轉了!程鳳臺大爺似的坐在太師椅上,商細蕊站在他背后,兩手替他揉著肩膀!程鳳臺一臉享受至極,嘴上還在埋怨:“好,就這,再輕點!哎喲!小東西,你打死我……打死我有什么開心的?你得守寡去!”一邊拍拍他手背:“再輕點兒!捏死我了!”商細蕊嘴上不讓人,大聲呸他:“守屁的寡!你做夢吧!”手里卻一點兒也不松懈,給程鳳臺這里捏捏,那里揉揉。他是個極不知道疼人,也極沒有耐心的粗糙小子,肯勞力給程鳳臺捏兩下就算難得,服務超過三分鐘就呆不住了,正好黎巧松周香蕓和幾位師兄師姐也來了,他二話不說,撂下程鳳臺一溜煙地跑到院子里去。但是程鳳臺也滿足了,站起來跺腳擰胳膊地活動了一遍,美得像吃了仙丹一樣。小來也給氣堵著了,眼睛瞪著程鳳臺,覺得商細蕊又被使喚了,又吃虧了。杜七給寫的新本子大功已成,只欠排練。除了最后走臺,他們的排練場地一向是在商宅,就因為商細蕊的懶。商細蕊先和師兄姐們好好地咿咿呀呀排著戲,忽然與一段唱腔較上了勁,盯住黎巧松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試驗其他的格式。黎巧松一直都很配合,商細蕊點一個,他就拉一個,而且還得反復的拉,使商細蕊反復的試。時間久一點,師兄姐們都瞧出來商細蕊在鬧病了,紛紛找地方坐下喝茶,不去理睬,只有周香蕓非常虛心地侍立在旁。商細蕊在那兒和黎巧松著急,這不行那不對的,黎巧松總是一張陰沉的面無表情的臉,人也看不出來他是生氣了沒有。程鳳臺看了看手表,對沅蘭道:“好家伙,這都快兩個鐘頭了,你們班主真能矯情的?!?/br>沅蘭悄聲道:“今天算是泡湯了,這還排什么呀?咱們還不能走,一走他還得發脾氣!一班人全陪他熬性子!”程鳳臺沖商細蕊一點下巴:“他總這樣?太招人恨了!”沅蘭撇嘴一笑:“可不是嘛!”程鳳臺眼睛向她一溜,壓低聲音道:“大師姐恨不恨他?”沅蘭哪敢說恨,喲地笑道:“我可不敢恨財神爺!還吃飯不吃飯了?”這話說剛完,黎巧松把琴弓往地下輕輕地一點,看著商細蕊,口齒穩當地說:“班主,您別忙了,剛才試的都不成,還是原來七少爺給定的格式好?!?/br>商細蕊高高地“???”了聲。黎巧松繼續說:“您要換格式,就得改戲詞了,這怎么改都不合適,一改就水了。七少爺的詞兒您還信不過嗎?”師兄姐們連同程鳳臺,都吃了一大驚,臉上既有點驚恐,又有點興味,仿佛很樂意看見商細蕊被摸了老虎須子似的。其實這要換了杜七在場,早把人罵踏實,不許他瞎折騰了。但是他們這些戲子就管照樣兒唱戲,不管好賴,商細蕊想怎么翻騰都行,就算要他們明天統一改行唱河南梆子去,只要能掙大錢,他們沒有二話也跟著唱。一樣吃著商細蕊的飯,還敢叫板的,這黎巧松可獨一無二了!程鳳臺也歪著頭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心里想這樣當眾否決他的主意,小戲子一定要炸毛了!沒想到,商細蕊愣了一會兒以后,居然很受商量地讓周香蕓把杜七定的格式唱來一遍,再把他琢磨的格式細細唱來。聽過對比之后,他低頭思忖了許久,低聲道:“好吧,你說得對?!?/br>程鳳臺在心里暗暗的納罕了一聲。黎巧松依然沒有表情地放下胡琴去喝茶,并沒有被采納意見之后的得意。商細蕊也跑去程鳳臺身邊,捧著茶壺咕咚咕咚驢飲。程鳳臺斜眼看著他:“商老板,小松子和你對著干,你怎么不打死他?!?/br>商細蕊一抹嘴:“我干嘛打死他,他說得沒錯!”頓了頓,說明心意:“我只想打死你!”程鳳臺氣樂了,拿他們練戲的白坯兒扇子給他扇了扇,商細蕊點著他胸膛,咬牙切齒道:“你好好看著我唱,不許和別人瞎聊天兒!等我排完這一段,我要考你的!”合著他臺上臺下,他總有一股心眼神意縛在程鳳臺身上。后來他們排戲一直排到入夜,程鳳臺果然不敢和女戲子搭話,等眾人散去之后,摟著商細蕊在院子里親了個嘴。程鳳臺用嘴唇一下一下輕輕點著商細蕊的唇和鼻尖,這一吻,吻得點點滴滴,含著耳語呢喃。程鳳臺真是愛看他唱戲時候的樣子,水袖一甩,就凌空出塵了。怎么會有那么好看的,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看的,程鳳臺迫不及待要告訴他,他是有多好看了。但是商細蕊絲毫不懂何為浪漫,笑了兩聲,說:“二爺,我來考考你……”程鳳臺立刻撒開戲子,倒退兩步,找著茬就逃走了。過了幾天,小院子里又換了一批戲子。排練的強度還加大了,商細蕊沒有閑工夫和程鳳臺相處,甚至私下說兩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就看他忙得跟陀螺似的滴溜溜轉,罵胡琴打戲子,商細蕊沾上戲,有著十二萬分的專注。有時候口氣實在不好聽,程鳳臺眼看著黎巧松額頭暴起一根青筋,但還是面不改色的,心中暗道這也算是個人物了。周香蕓也任勞任怨。唯獨楊寶梨,被商細蕊揉搓過幾天扛不住了,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怨得大哭。商細蕊一叫他不起,二叫他不起,馬上抬腳就去踢他了,罵道:“這點罪受不了,你還想成角兒?”成角兒是他們這行里最奏效的咒語,最終極的愿望,楊寶梨躺倒了喘上兩口氣,瞪起眼珠子一個打挺就起來了。程鳳臺袖手旁觀著,看都看累了他們,心想難怪杜七也要躲開,這樣一個動作重復練上幾百遍,一句唱詞還未上臺就先唱啞了喉嚨,太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