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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美心捧著一匣帖子,一見程鳳臺就笑道:“喲!二阿弟??!你昨天一走了之倒挺逍遙,我忙成這樣了還得給你撐臺面,你也不知道給我道道乏!”程鳳臺唯恐她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格外的多一點,把婚禮的事情東問西問。程美心埋怨道:“別提了!司令不用說。我們家大公子號稱是特為趕回來吃喜酒,口口聲聲心疼meimei的,結果呢,一到北平就東奔西跑,跟幾個當官的串來串去,成天也不知在忙什么,根本指望不上他!全是我一個人的事!”她喝了一大口茶水,起身找出兩張描金大紅喜帖,道:“范漣弟弟那邊的請帖我就不去送了,實在抽不開身。自己家里人不講究,改天見了面,你就替我給他吧!”二奶奶也起身笑道:“jiejie跟我來,我這有一塊整幅的三色金料子,你看看三小姐做喜服用不用得著?!边@就把程美心的隨從和程鳳臺全擱著了,單獨帶程美心去了后院廂房,一進屋,她就關了門,神情肅然地問程美心:“jiejie,昨天堂會到底怎么回事?二爺身上的傷,是不是教商細蕊打的?”程美心呆了一呆,問:“二弟受傷了?傷得厲害?”二奶奶忿忿地說:“桂花瞧見的,錯不了!說渾身一片連著一片的青!他還跟我捂著裝傻呢!我是不與他當面撕扯,反正問到臉上,他也沒一句真話!”程美心拉著她的手拍了拍,真誠地說:“這事你就不問,我也打算告訴你的?!苯又鴥蓚€人促膝而坐,程美心敘敘地告訴她商細蕊當眾毆打常之新,曹大公子勸架,同樣遭到商細蕊攻擊的殘暴場面。那口吻語態,簡直就像見了鬼一樣,直教二奶奶毛骨悚然的。其實程美心坐在前排,對后頭發生的事看得不全,商細蕊為什么打的常之新,曹貴修與商細蕊誰勝誰負,她全憑想當然,她就是為了要抹黑商細蕊:“然后二阿弟就把他拖了走了,他還張牙舞爪的呢!要說二阿弟身上有傷,我看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br>在二奶奶以為,商細蕊純粹是一個被包養在外的姘頭姨太太的角色,擅長各種勾引爺們的技巧,以狐媚妖巧取勝。然而他居然敢使脾氣,與金主東家動手,真是自絕前程,難以想象,驚駭道:“他怎么敢打二爺?”程美心哈地一笑:“嗨??!他連我們家大公子都敢動手!我們大公子那是有功夫的??!”她忽而臉色一變,陰下臉來恨恨地說:“他就是個神經??!你是不知道,他剛到司令身邊那會兒,顛三倒四,癡癡傻傻的,有時候睡一覺起來就不認得人了,凈說點怪話,真嚇死人了!我怕他發毛病傷著孩子,就找大夫來給他瞧病吃藥,他還不樂意!我不是在諷刺他呀!他??!就是被夢萍妹子刺激瘋了!時不常的要發作!”二奶奶更想不通了:“二爺能看中他,可不是中邪了嗎?”相比起二奶奶總把丈夫看做一個沒有心肝的好色之徒,一個不帶思想的為rou欲驅使的男人,程美心對弟弟的了解更為深刻。她很清楚,程鳳臺對商細蕊,根本就不是財色交易那么簡單的事了,猶豫著,終于將那天曹公館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二奶奶:“……后來我在門外聽著,二阿弟和司令攤牌說……說商細蕊是他的人,以后不許別人碰了。把司令氣得拿槍指著他,他還挺倔,也不改口,像是有了真心似的?!?/br>二奶奶聽得愣愣的。程美心傾過身子,與她細語:“所以上回我忙著勸你留神,管住二阿弟的手腳。你現在要把趙元貞說給他,他哪肯要???過去和趙元貞再要好,到如今也是舊不如新。當然了,阿弟要是和他玩玩的,我從一開始也就不著急了。怕就怕阿弟當了真,沾上這么個東西,要闖禍的!你忘了張大帥怎么死的?”被她這么一說,二奶奶心里的主意全亂了。要是說年輕的時候見不得程鳳臺有個故事是因為吃醋,現在,至少在商細蕊的事上,則是憂心和恐懼的成分居多——程鳳臺軋上壞道了!落進壞人的陷阱里去了!如果趙元貞這根拴夫繩不管用,她就徹底沒招兒了。把程鳳臺關在家里,總不是長久之計;逼他和商細蕊一刀兩斷呢,以程鳳臺的油滑,嘴上肯定答應得好好的,出了家門該怎樣還怎樣。反正她就是管不住他,拿他完全沒有辦法!二奶奶心里紛亂,賭氣說:“他對妖孽有了真心,我能怎么著?我幾時真的管住他了?全看他良心了!”程美心立即接口道:“二阿弟良心是好的!”但是光看男人的良心,似乎也不太可靠。程美心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勞永逸,斬草除根的好主意,只能反復叮囑一條她們做太太最要緊的立足之策:“家里的賬本,你查得還清楚吧?”二奶奶點點頭。程美心道:“我早告訴過你,千萬要把二阿弟的經濟看住了,凡是出入大筆的錢,你得多長個心眼,把伙計招來問仔細再支給他。二阿弟傻,商細蕊可不傻!商細蕊圖他什么?難道就圖他是個小白臉?還不是為了錢!把錢管住了,你看吧,沒有三五個月,你就不逼他們分開,商細蕊那方面還要提出分手呢!等著花大錢捧角兒的人有多少!商細蕊能撂著他們,干陪著阿弟一個人玩?阿弟連司令都不讓,還能讓給別人分一口?你看吧,到時候準得散!”二奶奶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了。當天下午就把察察兒喚來,協助她將賬本和支票根清點了一遍,也沒有發現值得疑心的地方。想想程鳳臺手里那點活絡錢,要捧商細蕊這么大的角兒,必然是不夠的,心里略微穩了一穩。攥著程鳳臺的錢,也就等于攥著他的人了。程鳳臺與商細蕊相好,誰見了都道是錢多得花不完的,買了名氣響得頂了天的一場風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不是那樣的,除了他們自己,唯獨小來也知道。小來掌管著商細蕊一切存款頭面首飾等資產,誰給添了點兒物件,小來記得比商細蕊還明白。商細蕊只要程鳳臺的一份真心,別的都不在乎,她可替商細蕊覺著吃虧!這個程二爺,送兩件頭面首飾是有,但是始終不曾在商細蕊身上花過大錢。商細蕊所有的入幕之賓里,數他最占便宜,最不要臉!第二天程鳳臺進了商家門,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自在。他早在商細蕊這里預備下一套拖鞋毛巾之類的起居用品,進門了換鞋換衣裳擦臉,然后也不必人請,他自己取了筷子盛飯就吃。那一套做派,和商細蕊好像兩口子似的!教小來八百個看不慣!商細蕊卻也不覺得是被占了便宜,只覺得程鳳臺和他親,覺得很溫馨。一面吃飯,程鳳臺問他:“角兒,咱們今天怎么安排?我好給你備車收拾行頭??!”商細蕊笑了一下點點頭:“你問得很好,很自覺,有點兒跟包的意思了?!?/br>程鳳臺擱下筷子向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