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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子也過來?!蓖型袥]精打采地說著,抬起眼睛時,里頭有鋒利而冰冷的刀光,“有的走獸,不叫它被捕獸夾咬一口,它就不會懂得打獵者的可怕之處?!?/br> 鳳四這就來了,她也沒料想到,托托會在門外見她。與來的那一日不同,她臉蒼白了許多,恐怕是受的打擊太大。 只是,這副泫然欲泣的柔美樣子,的確也是惹人心生憐愛的。 仿佛為了突出主子的可憐,她那個叫做鶯兒的丫鬟反而顯得更驕橫了,恨不得用鼻孔瞧托托一般高昂著腦袋,進院子時還罵身后的長子和立子:“別像狗似的跟著!” 忒鄰垂頭不語,托托瞧著,臉上便有笑意漫延開來。她覺得好笑,因為著實不曉得那丫鬟有何好了不起的,以及,教唆那丫鬟這般囂張的鳳四還過來干嘛。 鳳四俯身見禮,托托給她賜了座。她本是要拒絕的,托托笑道:“我是只剩了半個身子的人,也就只能坐著了。讓表妹站著,表嫂怪不好意思的?!?/br> 今日托托穿的是一身藍色的袍子。蜀錦泛著奢靡而精巧的光,袖擺上的浪潮紋路隨著她揮手而波濤起伏。掩住雙腿的下擺上縫著銀子打的吊墜,叮叮當當,漂亮得令人瞠目結舌。 這么看,她著實像一尾魚。 即便是鳳四,一時間也看呆了。她擠出一個不大好看的笑容:“嫂嫂客氣了。四兒,受寵若驚……” “你知道受寵若驚?”托托忽地笑起來,她接下去說的話,半點遮掩都沒有,叫鳳四當真是措手不及,“表妹,你不會是把嫂嫂當傻子吧?” 這句話似曾相識,鳳四一愣。鶯兒則是朝托托翻了個白眼。 “你還想做什么?”托托緊接著說下去,她笑,“諒表嫂粗鄙。我在部落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要與宮里的娘娘、公主,乃至于你這樣的小姑娘作對?!?/br> “嫂嫂……”鳳四迎頭是笑,卻比哭還難看,她是當真沒想到,托托會說出這種直白話來。 “鳳四,說呀。告訴嫂嫂,你還想做什么?”托托握住座椅扶手,就這么身體前傾,朝坐在她正前方的鳳四探出身子。托托盯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的臉,心想,世上怎會有如此之不同的人? 她已經知道了。鳳四也不是命好的女子。年幼時雖然日子還不錯,長大變了天之后,卻愈發顯得寥落。 鳳家就留了她一個,鳳四親眼見著紀直把她的家人屠戮得一干二凈,而她還必須繼續討好他。 可是鳳四一定沒上過戰場吧。 托托想著,在心里咯咯發笑。鳳四或許屈辱了,咽下了不少苦的淚,可是她一定沒上過戰場,沒拿過刀,沒有親手殺過人。 差得太遠了。 她與托托,根本不是一個地方的人。 托托以哄騙孩童的口氣柔聲說:“鳳四,你想如何?是在這兒喂自己吃口毒藥,栽贓我害你,還是回去扇自己幾耳光,同你表哥告狀誣賴我?這里下人可多了,他們都會見證我什么都沒干。 “或者,你要去找其他救兵,等著以后對付我?” 鳳四渾身發抖,這一切都過于離譜,全然脫離了她的計劃。不錯,她是想來讓托托吃點苦頭的,只是托托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女人太叫人作嘔,鶯兒說道:“嫂嫂竟是可以這么欺負人的么?!我們小姐是大家閨秀,豈容你這么踐踏!你這女人……” “鶯兒?!兵P四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輕聲勸阻了鶯兒以后跪下道,“嫂嫂,那就請您離開表哥罷!” 人魚般蠱惑人心的女人不動聲色地抬頭。她又笑,笑意加深。 鳳四道:“嫂嫂是圣上為了警示表哥才逼著表哥娶進家門的。為了您,表哥受了多少朝廷內外的侮辱與嘲弄!您還是離開他吧。您這樣,讓表哥很難堪……” 托托靜靜地收斂了笑,她冷冰冰地說:“是他覺著難堪,還是你覺著難堪?” 鳳四愣著,仰頭去看雖只有半身,此刻卻居高臨下的女真女人。 “我曉得了。你喜歡紀直,”托托道,“只是,你不喜歡他殘損吧?” 托托從鳳四剛來那一日起便覺得奇怪了。那時候她思來想去,還專程找了小齋子問過去鳳四是否也是這般?,F在想來,她便完全清楚了。 鳳四被說中了心事,此時全然說不出話來。 的確,家人被殺,她是心有余悸。然而年幼時起,她也對這個受人欺辱、但卻始終有著一番打算的表哥心有所屬。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承認自己的那些個家人死有余辜。但是她始終最難接受的,還是紀直是太監這回事。 鳳四時常瞧著他那張精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想,倘若他不是太監該有多好? 她做不了他的女人,她也不能接受一個太監做自己的男人。 鳳四這么糾纏著,慢慢地也就自我寬慰了,反正他也找不到妻子,他們便這么作為表兄妹僵持下去吧。她會是他身邊唯一的女子,這樣也好。 他是她的。 然而,如此安下心來的鳳四在老宅接到了紀直的婚訊。 而且,他娶的還是這樣一個有毛病的女人! “你這女人!”一旁的鶯兒知道自家小姐已經處于劣勢,這時候跳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們小姐可是直哥兒最疼的——” 托托輕笑,毫不理睬那丫頭。她勾手令長子和立子過來。她問:“長子,立子,我問你們,鶯兒是紀直的人么?” 身為紀直的家人,他不可能不在鳳四身邊安插人手的。 長子和立子對視一眼,躬身道:“不。鶯兒是鳳家的家仆,當初爺清理門戶時,四小姐自個兒保下來的?!?/br> “原先紀直打算一塊兒處理了?有趣,”托托笑出聲來,她又問,“四小姐為何獨獨保她?” 她問的不緊不慢,仿佛打聽家長里短、閑言碎語的好事女人。 這樣的舉動,令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是,托托手下的早就習慣她的做派,低頭不語。而鳳四和鶯兒則止不住疑惑。 尤其是鶯兒,原本打算破口大罵,此刻卻根本不明白托托要做什么。 長子道:“聽說只是這奴才伺候四小姐時間長了,熟悉——” “噢,那就沒什么要在乎的了?!?/br> 托托說這句話時,她整個人忽然變了。笑仍然是笑,說的話也還是甜絲絲的,只是其中的氣氛全然變了。 她的笑像一張面具貼在臉上,惡劣又歹毒,聲音也是冰冷的。 “那,”隨后,托托問了下一件事,“倘若我殺了一個奴才,那會怎樣?” 長子和立子都是紀直從血海中撿出來的。影衛都是替紀直殺了不少人的,若腦子還正常,那早就瘋了。 因此,他們難免都是對殺人放火頗有一番興致的戰斗狂。 聽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