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
得出傾倒的石欄上凹凸的雕刻。因此穿著一身白衣服站在池邊的孟芳回,實是顯眼到一個驚人的地步。王懷玨在離他三步遠之處停了下來,拿不準要以什么態度對他。她以性情果斷剛烈著稱,沒有不恨屋及烏的道理。孟芳回喚了一聲:“阿玨?!彼鞘郎仙儆械目梢杂眠@兩個字稱呼她,但又并不跟她有特殊關系的人。為何朋友不能算作一種特殊關系?“小孟?!蓖鯌砚曊f,意識到自己語氣比想象中的更和緩?!拔覜]想到你會來,更沒想到你會來找我?!?/br>“抱歉這時候叫你出來,因為我實不敢登門拜訪?!泵戏蓟卣f,喜悅而專注地看著她的臉。斗篷的風帽已拉下,王懷玨仍舊很美,美到如同利刃,凡敢伸手試那雪亮刀鋒者,要冒著流血的危險。他由此知道沒有關心的必要。但這自作主張這一回就全錯了,只這一句話,王懷玨發起抖來。她對這會面多少還抱著一絲希望,現在這希望可說是全破滅了,也可說是全實現了?!澳銥槭裁床桓??我會吃了你?還是我父親?你不說我也知道。不是為了他,你怎么會來?他卻連露臉都不敢,還要借你的名頭!”“阿玨!”孟芳回慌忙揮了揮手?!笆俏业闹饕狻抑皇桥履愀静豢弦娝??!彼€想啰里啰嗦的往下解釋,肩膀被人拍了拍。韓燼把他推到一邊,滿臉都是被好心幫了倒忙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早跟你說不用來這套。阿玨肯定會見我的?!?/br>他這話說出來就好像王懷玨根本不在場一樣,然后才突然抬眼看見她,輕松的笑了笑?!鞍k,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br>“不然你覺得我現在應該變成黃臉婆,還是干脆吊死算了?”王懷玨說,一剎那都懷疑自己到底是真的冷靜了,還是軟弱了,換作從前她應該二話不說一劍上去才是,不像此時只是按住劍柄;可能是時隔太久,面前這人也太陌生,雖有滔天恨意,一時間對不上號。韓燼形容俱損,疲憊甚多,眼里卻帶著一絲極無謂的笑意,這笑意即使在當年她被棄如敝屣的時候也沒見過。“怎會?我絕無此意?!表n燼說?!熬拖裎耶敃r說的,你完全可以去找一個更好的男人。這可能不大容易。但找一個對你更好的男人,這也不難啊?!?/br>王懷玨尖利的笑了一聲,出其不意的瞟了孟芳回一眼?!八麊??”“韓燼,阿玨?!泵戏蓟卣f?!澳愣藸幷?,不要連累無辜?!?/br>“小孟?”韓燼對她這不擇手段很驚訝,也側過頭看了看孟芳回,又笑起來?!澳且膊诲e,可是要小孟愿意……但你何必舍近求遠呢?你那個青梅竹馬,姓郁的師弟,為你苦苦的等了十數年,立誓終身不娶,功夫不負有心人,現下你情我愿,天作之合,豈不妙哉。別說現在,就說我在此地時,你就和他……”他眼睛突然一痛,不由自主的微微眨了一下,想要避開那駭人的,帶著寒度的光亮,仿佛是撲面而來的風雪。逼近他面門不是風雪,是比風雪更凌厲的劍!孟芳回看著郁文柏手中的劍。劍已出鞘,斜斜指向他的劍尖在月光下輕微的抖動,看起來像個幻覺。“讓開?!庇粑陌卣f。孟芳回搖了搖頭?!坝粜?,辛苦你一路到此。但這是他們兩人的事情,閣下不應相擾?!?/br>“讓開?!庇粑陌赜终f了一次,這已經是他的極限。“我也覺得阿玨不選你,她眼光可能確實有待改進?!泵戏蓟卣嬲\的說?!暗n燼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你手上?!?/br>他話語實在懇切,郁文柏怒極反笑?!懊戏蓟??你算是什么東西?你一輩子勝不過韓燼,只是他腳下的廢物。你以為我也跟你一樣?你讓開,不然陪他一道落地府!“孟芳回的瞳孔微微縮小了一剎?!鞍?,郁兄。得罪了?!?/br>韓燼躲開了這一劍,他的動作很勉強,劍刃帶起的利風劃傷了眉骨,溢出的鮮血使視線變得沉重。他的動作比凡夫還要笨拙,依靠的只是對王懷玨絕對的了解。了解王懷玨,也了解王懷玨的劍。瓊玖的劍路,他甚至不用靠眼睛去判斷,但他的身體已經跟不上他的直覺。他仍舊能預測下一劍,仍舊能預測之后的四種變化。但是他不可能避開之后的一掌!正中前胸的一掌。韓燼感到那一股涼意浸透了他的臟腑。他立刻撲倒在地,像一段倒落塵埃的枯木。王懷玨收起劍,后退了幾步。方才一切只是兔起鶻落。她出劍,韓燼退,她出掌,韓燼死。韓燼為何躲不開?韓燼為何不帶劍?她已經什么都不去想。倒在地上的韓燼,只是一個面目可憎的死人。他的面目可憎也隨著他的死而僵硬,定格,像一個脫落的壞疽,已經不能再牽一發動全身的關系到她的喜怒或痛楚。孟芳回走了過來,蹲下身去試了試韓燼的鼻息,然后吃力的把韓燼扯起來,背在背上。王懷玨看著他,突然想起來據說人死了,尸體會重得多,但就這場合而言,她實在給不了孟芳回什么援手。孟芳回看向她,眼神很悲傷。其實他倒未必真有那么投入,但他看起來總是那樣子的。“阿玨?!彼f?!叭怂廊f事休。過去一切,是他有眼無珠,不值得你放在心上。你見他,遇人不淑,他見你,三生有幸。到今天,都有跡可循,無以為報。我代他謝你大恩大德?!?/br>他向廢園深處走去,腳步好像很慢,卻倏忽消失在嶙峋的奇石背后。王懷玨靜靜的看了一會,想起一直跟在后面的郁文柏。她應該回去找郁文柏。她也一定會找到郁文柏。但她現在只想站在這里,貪婪的吸吮這帶著冰涼的香氣的月色。就好像她從未到過這個地方一般。韓燼睜開眼睛時,這夜還未結束。冬夜總是很長的。但他很快又想到也有可能是已經過了一整天,已經是明夜甚至后夜。他沒能繼續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清醒過來的痛苦實在太過強烈,以至于他立刻大聲□□起來。在窗邊袖手賞月的孟芳回走過來,離床三尺遠,問他感覺如何。韓燼仔細感受了一下,匯報說非常不好。“這兩股真氣在我體內此消彼長,互相損耗,但很可能在它們同歸于盡之前,我先被損耗完了?!?/br>孟芳回嗯了一聲?!叭缰x莊主所言?!?/br>韓燼嘆氣?!熬褪钦f我還是有可能撐不過去的?!?/br>孟芳回安慰道:“你盡力而為就是?!?/br>韓燼覺得這話實在很奇怪,又不敢追究哪里奇怪,只得點頭稱是?!靶∶?,辛苦你陪我做這戲。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不想騙她,雖然比這糟糕一百倍的事我也做過了……”“沒有,我沒生氣?!泵戏蓟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