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開學的第一天。

徐奕簡直過得艱難。

本來這個夏天里一直無比期待的一個日子，今天卻是讓徐奕感到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沉重。

都是因為一個人。

……

下午上課的時候，徐奕腦袋發懵什么也聽不進去，老師在講臺上說什么，他一個字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其他人的課本都已經翻到了哪一頁。

他桌子上的課本，還沒打開封面，天知道他拿了本數學書在上語文課是干什么。

開學的第一天，老師都是愛點名叫學生回答問題，順便來認識一下的，徐奕的語文老師自然也不例外。

“徐奕同學，請你來讀一下這兩個生字好不好？”

臺上的語文老師頭一抬，目光即落在下面坐著的學生中。

……

“喂，老師好像在叫你?！?/br>
徐奕旁邊的同桌小聲跟他講。

“徐奕同學是哪位？”

老師又喊了一遍，這下發懵著的徐奕總算聽到了。

“是，我是……”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被老師抓到沒有好好聽講的徐奕，一張臉通紅通紅的，他為自己這樣的表現很是羞愧。

同桌看了看他那本擺放的數學書，也是不由撇嘴輕聲地嘀咕：

“這人是怎么回事啊，語文課上拿數學書，才第一天上課就這么走神……”

徐奕難為情地低垂著頭，兩只手緊緊握著拳頭，連老師都不敢去看一眼。

……

“好了，坐下吧，認真聽啊?！?/br>
“是……”

徐奕坐下后，重新拿過來了語文課本，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腦子里縈繞不散的那些事。

放學的時候，徐奕收拾了書包回家，走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他眼神一偏看到了門邊站著的一個身影。

畏畏縮縮，瞧了自己一下就馬上收回目光的楊晨。

……

他在那邊干什么？

徐奕多一眼也不愿意落在那人的身上，只當是什么也沒有看到，自顧自地向校門外走去。

而楊晨，收拾好書包就立刻跑來等待在校門口的楊晨，眼見徐奕冷漠至極地無視自己大踏步離去，心口瞬間就像是裂了一道口子，直疼得讓人吸氣。

卑微地像是個小尾巴一樣，楊晨抬起腳步低著頭跟了上去，輕輕地走在徐奕的身后，怕太近會被發覺，太遠自己又會跟不上……

并且悲傷地意識到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樣，自己是豆豆，他是徐奕哥哥，自己跟在他的左右，做他喜歡和在意的那個女孩兒了……

第8章與他無關

放學的時候，楊晨的mama過去接楊晨，在路上看到了一個人回家的徐奕。

她不由放緩腳步停下道：

“徐奕啊，回家啦?！?/br>
低著腦袋走路的徐奕聽到了楊晨mama的聲音，抬頭望了望她，然而一時之間他竟難以開口打聲招呼，說句阿姨好。

只眼神憂郁收回了目光，沉默而過。

……

楊晨的mama站著回望了望徐奕離去的身影，再回過頭來去學校時，看到了前面走來了沒有等她去接的楊晨。

“晨晨，不是叫你放學的時候在門口等我嗎？怎么自己一個人回家了，路上車多不安全，要等mama來接你啊?！?/br>
楊晨的眼睛呆呆地盯著馬路的那邊，好像沒有去聽mama說的話。

“晨晨？”

此時楊晨才聞言朝mama看去，那雙漂亮的眼睛落寞地眨了眨，然后水汪汪地望著mama，很小聲地問：

“mama，徐奕哥哥……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

“沒有啦，徐奕哥哥沒有生你的氣，只是，他需要點時間來重新認識一下你，你們以后還可以是好朋友的！”

楊晨的mama蹲下身來，微笑著撫了撫他柔軟的臉頰。

真的會嗎……

楊晨跟著他的mama一起回到家里，進門的時候回頭望了望徐奕家的堂前，那里誰也沒有，空蕩蕩的，徐奕的爸爸還沒有下班，他的mama應該是在廚房里忙著做晚飯。

至于徐奕，他的徐奕哥哥……他，沒有坐在門檻上和以前一樣笑嘻嘻地望著他，向他招手，親熱地喊他“豆豆”。

……

晚上吃飯的時候，徐奕的mama想跟徐奕說下楊晨的事，這件事在徐奕的爸爸回來時已經跟他說過了，徐奕的爸爸初聽時，也是十分驚訝豆豆會是個男孩兒。

可是當一家人吃飯，徐奕的mama剛說出楊晨的名字時，坐桌邊一直靜靜吃飯的徐奕就悶聲打斷：

“mama，我不想聽……”

他不似以往那樣的多言好動，埋頭將碗中的飯菜吃完，放好碗筷后就上樓去了，說是做學校留的作業。

徐奕的爸爸mama坐在堂前，看著徐奕走掉的背影，感覺到了他即使是小孩子此刻身上的失落卻如同大人一樣的真。

其實今天并沒有什么作業，只是班主任交代的每人一篇自我介紹，寫一寫關于自己的愛好，特長，以后的理想和家里的主要人員。

這本來應該是很容易寫，也會使人有興趣去寫的主題，但是徐奕上樓后，帶著胃里莫名有些積食的難受，直著背端坐在書桌前，他的眉一會兒之后便開始不自覺皺得緊緊的。

他并沒有察覺自己臉上表情的變化，沉靜中有些想不通剛才晚飯根本沒有多吃，為什么會感到這陣堵著似的不舒服。

……

盯著本子上空白的紙張，徐奕一動不動地看了很久，他手上的鉛筆依舊沒有落下一個字。

上樓時他只開了書桌上的那盞臺燈，現在夜幕降臨，房間里變得暗了許多，除了書桌處的一圈光亮，周圍都是黑的。

可他沒有意識到需要把房間里的燈打開，還是那樣出神地坐在桌前，小小的身影處在黑暗包圍中，讓人覺得有些單薄脆弱。

……

夜深的時候，徐奕房間里的燈熄滅了，他的窗簾始終嚴實地拉上，讓期盼在這天的最后里能偷偷看他一眼的楊晨，胸口里很沉重很難過。

……

從窗口輕輕走回床邊的楊晨，鉆到了薄毯里，他睜著大大的眼睛凝視著頭頂高高的天花板。

他想起了曾經在這間房里玩捉迷藏的他和徐奕哥哥，他躲在床底下，拿手捂著偷偷發笑的嘴巴，害怕被抓到，卻是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一片裙角，然后，還是被徐奕哥哥給發現了……

蜷縮起四肢翻了個身，睡不著的楊晨伸手拉開了床頭邊的抽屜，那里面，放著他珍藏的寶貝，那張徐奕哥哥送給他的自行車沙畫。

沙畫在白色窗簾透過的朦朧月光中，顯現著藍藍的顏色，楊晨把它放在了枕頭邊上，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右手拇指一下一下輕輕地摩挲著，想象著回到那天，七月里的太陽熱烈而炫目，金燦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