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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藥……”或許本來是想用它的。謝然的膝蓋敲在地上,他竟然沒有感覺到一點疼,溫熱的液體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頃刻間滑過他的皮膚,浸濕了口罩。陳宇皓上前想要扶他,謝然垂下頭,額頭抵著堅硬的鐵板邊緣,掙扎著閉上了眼。最開始只是小聲地啜泣,后來就如同洪水一般無法控制,泣不成聲。“為什么???”他輕聲問道,“明明……”明明這么多年都堅持過來了,明明最苦的日子都過去了。為什么還要離開?謝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見他爸的時候,他說的那句“不要把我葬在B市”,他這個念頭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記憶中的每一次相處似乎都有跡可循,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給謝然做著預告。他張了張嘴,哽咽的氣息堵住了他的喉嚨,他連一個簡單的字都喊不出來。陳宇皓把他從地上強行拉起來,抿著唇拍了拍他的背。謝然靜靜地盯著謝梁安的臉,視野都被水光模糊了。“我以為……五年前,我爸車禍住院,**癱瘓,我們賣了房子,住在B市老城區的舊樓里。那是我們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他都沒有想過要……”可惜沒有人能給他答復了。“我們還找到了謝梁安先生的遺書。您……節哀?!?/br>用的是謝然初中那會兒送給他的鋼筆。白紙上只有短短的幾句話。【然然:我很抱歉。我已經很久沒有爬過B市的山了,也很久沒有種過花了。所以我打算去看看。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爸爸沒有遺憾?!?/br>怎么能沒有。離別不是遺憾,所欲不得不是遺憾,什么才是遺憾?他憑什么就這樣沒有半點眷戀地把他扔下,留下這樣輕飄飄的幾行字?墨跡被淚水暈開,謝然快速地將紙折起,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對警察道了聲謝。“小陳哥,你幫我把秦阿姨這個月的工資結一下?!敝x然抬手粗暴地抹去臉上的淚,沙啞地說道。陳宇皓欲言又止:“你父親的后事……”“我可以解決?!敝x然說道。·謝梁安的尸體被送去了殯儀館。謝然推了下午的行程去處理他父親的事情,包括銷戶、聯系喪葬……陳宇皓怕他出事,一直都陪著他。等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藍紫色的天壓在頭上,被染成深藍色的云緩緩地走著,月亮在天邊冒了一個頭。餓了許久的胃開始反抗,尖銳的刺痛感有一下沒一下的,喉嚨里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覺,謝然皺了皺眉,恨不能現在就到浴室里把胃酸都吐出來。陳宇皓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不要給任昀打個電話?”謝然搖了搖頭,眼中的神采都消失了,空洞得只剩下黑色。陳宇皓在路邊的便利店里買了幾個包子,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把剩下的都塞進了謝然的懷里。后者沒有碰它的意思,盯著白花花的面皮看了很久,又默默地挪開視線。“你接下來會有很多事要處理,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遲早撐不住?!标愑铕├渎曊f道。謝然這才機械地拿起包裝袋,在包子上咬了一口。他和陳宇皓去了療養院。許多人剛吃完飯,正在院子里散步。有幾個和他父親關系好的,上前來安撫了一下謝然的情緒,其他人或多或少地也投來了憐憫的目光。謝梁安的東西不多,只有幾件衣服而已。謝然是為他賺的錢,自然不會虧待他,但謝梁安不愿意謝然把錢花在那些名牌衣服上,在謝然買了三次后就嚴肅地把他教訓了一頓。“他說穿什么不是穿,幾萬塊的衣服他穿著和幾百塊的沒什么差別,而且天天待在這個地方,穿出去也沒人看,一群老爺們能知道什么?!?/br>謝然說著,眼睛不禁又酸澀起來。他仿佛是在做一場夢。眼前的一切這樣不真實,明明前幾天他還聽見了謝梁安的聲音,明明距離他們上次見面沒有多久。他不知道。如果眼前的這一切是一場噩夢,他要怎么樣才能醒來?“我要是早一點……早一點發現就好了?!敝x然喃喃地說道。他應該早一點察覺出來的。“謝然,不是你的錯?!?/br>謝然搖了搖頭。謝梁安搬到這家療養院后,謝然將以前的相冊都送了過來。很多相冊因為年代久遠,封面上的皮已經掉了,照片也泛著舊色。謝然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爸是以怎樣的姿勢翻閱著這些記憶,看著年輕時的自己走遍萬水千山。“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爸有一個朋友,讓我認他做干爸?!敝x然緩緩說著,“我很喜歡他,常常去他家玩。我爸下班來不及接我,都是他來的。有一天,他說等我放學后要帶我去吃牛排,我在幼兒園里等了很久,等來的是我爸?!?/br>“你知道我當時做了什么事嗎?”水珠滴在了相冊上,滑落進頁面的交縫處里。“我抓著我爸的衣領,我問他,不是說好的干爸來接我嗎?”其實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小孩子能懂些什么呢?不過是因為那一瞬間被失約的難過和傷心漫過心頭,一時之間做下的沖動之舉。“我爸脾氣很好,很溫柔地說‘今天我來接你回家’?!敝x然頓了頓,說道,“然后干爸來了……”“我現在都能記得我爸當時的眼神。那個時候不知道,長大后每每想起就是一陣后悔,但是……”男孩子要面子,何況這么久遠的事情,道歉都不知從何說起。于是就這樣過了這么多年,梗在心里的這件事再也沒有釋懷之日了。他每一次都在想,要是能重新回到那一天,他絕對不會伸出那雙手。可這世界上許多事,不是后悔就能挽回的。“我總在想,也許是我對他還不夠好,我把他丟在這個地方,一個月就來這么一次,有時候忙起來,三個月都不一定能見他一次……”“謝然……”“小陳哥?!敝x然轉過頭去看陳宇皓,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猶如破了的風箱似的,他從來沒有從自己的嘴里聽到過這樣難聽的聲音,“你說我這樣還有什么意義啊……”陳宇皓沒有可以應答的話。謝然收拾好謝梁安的東西,和值班的醫生打了個招呼,約好了明天再過來辦理手續。他沒有回任昀的房子,而是回了自己家,想獨自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家中許久沒有人住,也沒有打掃,很多地方都積了一層灰。謝然在一些家具上鋪了防塵罩,放眼過去都是蒼白一片,讓人壓抑非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