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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梅樹,里面十幾株綠梅是極難得的,雪公子也見過?!碧K清雪“哦”了一聲,道:“那便去罷?!彼皇焱鞴鈱m的道路,小九便在前領路。明光宮與這未央宮的宣室殿相距頗遠,實是后宮女子所居之處。以蘇清雪的身分,本是不得擅自踏入一步,但南軒曾親自安排他在飛霜閣留宿了許多日,既開了先例,小九也便不顧忌這許多了。飛霜閣外的梅林,蘇清雪曾看過一次,那時正是夜里,只嗅得暗香浮動,卻不便細看?,F下雖是寒冬臘月,朔風如刀,可這花雪似海,香勝春風,也不輸于熏風嬌軟時那小艷疏香。蘇清雪一棵棵的細細品鑒過來,只認出朱砂梅、燕支梅、江梅、早梅、重葉梅、百葉緗梅、鶴頂心、玉蝶梅、冠城梅、墨梅、照水梅、品字梅等幾種,各有各的風情憐人處;另有許多,是他從未見過的。小九早已鉆到梅林深處,叫道:“雪公子,綠萼梅在這里?!?/br>蘇清雪“嗯”了一聲,踩著地上薄薄一層落梅快步過去,看那綠萼梅花,果然是青枝碧葉,花瓣層疊雪白,卻是碧色隱然。蘇清雪隨手拂了拂那花枝,四顧無人,輕聲道:“上次的事,打聽過了么?”小九一怔之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猶豫道:“打聽倒是打聽過了,只聽說披香殿用的胭脂水粉挑剔了許多,以前從不是這樣的。別的便沒了?!?/br>蘇清雪微笑道:“嗯,開始挑脂粉了,該是不久便要召太醫署的人了。就算她不吃藥,也總要吃飯,法子總是有的?!毙【挪徽Z,默不作聲的看著他。蘇清雪略略轉眼,見小九定定的看著自己,奇道:“怎么?”小九看看他,下了什么決心似的道:“我有幾句話要說。若有得罪的地方,雪公子別見怪?!碧K清雪微笑道:“從小一起玩大的,你怎么忽然客氣起來了——我自然不會見怪,有些話,也須得跟你說清楚?!毙【牌娴溃骸把┕又牢乙f什么?”蘇清雪點頭,道:“你怪我不幫著陛下做事,卻偏偏來找后宮女子的麻煩,何況那女子還懷著皇室血脈?!毙【拍樕弦患t,道:“是?!碧K清雪微笑道:“可你想一想,若我悄悄將她弄死了,是誰下的毒手?”小九張口結舌,道:“自……自然是雪公子你……掖庭令、太醫署,也都是難辭其咎?!碧K清雪搖頭,微笑道:“是謝昭儀?!毙【陪躲兜目戳怂肷?,忽然“啊”的一聲,道:“我……我明白了……雪公子你是要……”蘇清雪笑道:“聽說這位昭儀娘娘雖是謝太尉的甥女,卻因自小父母雙亡,從來便是在太尉府上居住,與謝太尉情若父女。如今他的寶貝甥女弄出這么大的事端來,難道他就不該負點小小的責任么?”小九道:“不是有句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么?為何定要從昭儀娘娘下手?”蘇清雪笑道:“他本有藐視君王,竊國弄權之罪,可這兩條罪狀若是昭告天下,卻教陛下的臉面往哪里擱?除了這個,謝太尉素來謹慎得很,縱有些錯處,也是極小的。若定要苦苦尋他的不是,豈不是打草驚蛇。只好尋昭儀娘娘的不是,若是沒有,也只能麻煩些,替她弄出些不是來?!?/br>小九苦苦思索了半晌,道:“就這樣便成了么?陛下……陛下似是頗為忌憚謝太尉……這樣容易就……”蘇清雪搖頭道:“陛下忌憚的不是謝太尉。京中兵權如今都握在陛下手中,縱是北軍中有人不服作亂,將宮門關了,動用郎衛和南軍兩部兵力,殺了為首之人,到時謝秋重也不過是案上魚rou。京畿軍再勇猛精銳,一時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毙【诺溃骸澳潜菹录蓱劦氖恰侵x宣謝大將軍?”蘇清雪微笑道:“正是?!庇謹[擺手道:“謝……謝大將軍的事可就扯遠了。你肯幫我做這件事么?”小九點頭道:“那是自然。只是……這事要稟告陛下知道么?”蘇清雪看他一眼,淡淡笑道:“若他知道有人在宮闈之中密議下毒,謀害皇子,縱是你我二人,只怕也討不了好去?!毙【胖肋@罪便是剮了也不為過,打個激靈,道:“是,是?!庇值溃骸霸瓉硌┕邮谴虻倪@個主意?!?/br>他在宮中多年,什么事沒見過,聽蘇清雪說要毒殺陳婕妤,那是再尋常沒有;況且又是為了助陛下扳倒謝秋重,自然是全力相助的了。蘇清雪大笑,道:“不然你以為我想做什么?我身為男子,還能同她們爭著入主中宮不成?”之前兩人交談時語聲都是極輕,此時小九聽他笑得歡暢,說得又大聲,不由急道:“雪公子!”四下去看時,身子一抖,已是跪了下去,道:“臣奴拜見昭儀娘娘、婕妤娘娘!”暗中將蘇清雪的袖子輕輕一拽。蘇清雪微微一驚,側過身來,果然看見謝氏一手牽了皇子南,同陳昭兒帶了許多宮婢輕輕款款的過來,已是在近在四十步之外。只怕方才那“入主中宮”四字已是落在兩人耳中了。當下撩衣跪倒,道:“微臣拜見昭儀娘娘、婕妤娘娘?!?/br>他低頭跪著,只瞧得見兩人留仙裙的云紋曲裾愈來愈近,行路時漣漪微動,果然是婷婷裊裊。南本是乖乖的由著母親牽著,此時忽然掙出手來,跑到蘇清雪身前去。蘇清雪覺得有只小手摸著自己頭發,抬起眼來,見南正睜大了眼睛,仰頭望著自己。南年齡極幼,眉目與南軒有七分相像,玉雪玲瓏,極是可愛,便如同小小的南軒一般。蘇清雪對他微微一笑,道:“微臣見過大殿下?!彼f得恭敬,語聲卻極溫柔。南好奇的輕輕觸一下他臉頰,正要說話時,便聽一個輕柔女聲斥道:“兒,回來!”南極不情愿的回去。又聽那女聲道:“蘇侯爺,你是外臣男子,卻膽敢私涉宮禁??v是陛下寵愛,未免也太放肆了些。就是將你在這里打死了,也沒人挑得出不是來,你知道么?”聲音早已沒了方才的一半柔和。蘇清雪聽她口中說出“不是”二字來,心下苦笑,暗道報應來得好快,面上卻毫不在意的微笑道:“昭儀有所不知,這處的飛霜閣陛下已賜了給我,微臣到自己的居處來,那是再尋常不過。說到私涉,當年陛下即位之后,卻下過兩道太子令諭,第二道便是許我自由出入宮禁。昭儀那時剛剛產下大殿下,靜養要緊,或許不知此事,也是有的?!?/br>謝陳二女聽他這話,都是臉色微變。蘇清雪的答話極是平常,至多不過是恃寵而驕,無禮放肆??伤崞甬斈甑诙捞恿?,分明便是引著人想起第一道來,那正是廢太子妃的一道令諭。當年結綠朝在軍前與秋庭戰事膠著慘烈,朝中先帝病危,皇子間爭奪大位的明爭暗斗也愈來愈是激烈。便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