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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規定的收徒之日尚有些距離,這幾年光景豈不是讓這孩子處境尷尬?”“師弟啊,你尚且是個孩子,如何懂得照顧一個多病小兒?師兄不才比你虛長你一些年歲,也收過幾個小徒弟,總算大約知道的多一些,就挑個吉日行禮,讓他拜入我門下便是?!?/br>第7章醉歡噩夢其實無怪魏尋乍一聽到這個名字便覺得奇怪,誰家起名字會這么草率?不過肖一的此前的人生若說草率,都是抬舉。他根本不會寫字,也沒有名字。“兒子,會寫了嗎?誒,對了,真聰明!阿爹識字不多,就會寫這一個,你可要記好了?!?/br>夜里油燈昏暗的光線,照不清肖父瘦削凹陷面龐上的五官。但抓著肖一小手執筆的那只大手還算能看真切,突出的骨節只有一層皮包著,手上皮膚干燥粗糙,指縫里還塞著不知道陳了多久的泥垢。看著既不有力,也不溫柔——就和他的聲音一樣。這便是肖一對于父親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印象了。他姓肖,父親教會了他寫這個字。第二天一早他便看到了父親的尸體卷著一張爛席子被拖走,腦袋上裂開了好大一道口子,一地的血。村里人說好像是夜里吃了什么藥,從田耿邊跌倒,腦袋撞在了石頭上;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身子都硬了。肖一沒有哭。他太小了,對父親,對死亡,都無甚概念。后來到了醉歡坊,肖一才知道這世上有一味快活藥——五石散,服之似夢似幻,易成癮癥。至那以后,他母親夜夜在不同男人的身下輾轉承歡。那時的肖一的確是不懂的。他只知每晚母親帶回來的叔叔長的都不一樣,屋內也不清凈,時常把他吵醒。他躺在堂屋內的一堆稻草上,裹了裹身上千瘡百孔的破棉絮,翻個身繼續睡。早上男人走的時候會在桌上留下些散碎銀子,母親會拿給他幾個銅板,叫他去買些吃食,剩下的裝進錢袋子直奔賭場。然而就是這樣的日子,卻也求不得一個長久。有一天早上母親拿著錢出了門,便再也沒有回來。那一年,肖一六歲。在稻草上躺了三天都沒有等來母親。兩天前吃掉了懷里最后一個已經有些餿味的饅頭。于是肖一離開了家,或者說離開了那一處房子。他還是沒有哭,只是餓,想活著。六歲稚子,本應在母親胸口撒嬌,在父親肩頭嬉笑,而今流落街頭,哪還有第二種活法。彼時街上的人都喚他作小乞丐,或者小叫花。肖一倒也無所謂,反正父親也只告訴過他的姓,母親也從未喚過他的名字,都只是叫他“喂”、“小兔崽子”,肖一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在臊水桶找吃食,和野狗搶一塊饅頭被追的滿街跑。雖然以后的日子肖一最愛的是冬日,但那時的肖一是喜歡夏天的,倒不是因為夏天的時候能混些野果子吃,而是冬天的夜里太冷了。這天夜里肖一在墻頭拐角看到一大堆的柴火,勉強能擋擋風,心道運氣不錯,總算有一處睡覺的地兒。第二天一早,便被一個尖酸的女聲吵醒。“喲!于mama你看啊,這是哪里來的小叫花子?臟死了……”說著肖一睜開眼,但見兩個婦人站在自己跟前。一個約莫四十歲模樣的半老徐娘,打扮的倒是很精彩,風韻猶存;另一個做丫鬟打扮,橫著眉眼盯著自己。“這年頭叫花子還不哪里都有,趕走便是了,也值得叫我?!?/br>華衣婦人說罷便轉身就欲去。“我剛喊過他了……”丫鬟模樣的女子語中有些不服氣“可這孩子沒反應啊,我這不是怕他死這兒了晦氣!”肖一這這才反應過來,他昨天半夜被野狗追著跑了不知道多少條街,可能太累了,睡得太沉。怕再招來一頓毒打,他趕緊扒拉扒拉貼臉上的頭發站起身來,扭頭便要跑。“慢著?!眲傓D身,那個華衣婦人倒是拉住了他,“轉身,抬頭?!?/br>肖一喉頭一緊,咽了咽口水,心知給人添了晦氣,一頓打必是少不了了。這些年,為了能吃飽,小偷小摸的事他沒少干,也沒少被逮??;自然,也是沒少挨揍。于是索性心一橫,早死早超生。他轉身抬頭閉眼,等著耳光落下來,半晌才發現,好像有一只手慢慢把粘在自己臉上的頭發撥開來。并不是熟悉的大耳刮子。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看到華衣婦人正盯著他的臉看。“小女孩,多大了?”“我是男孩,九歲了?!?/br>流浪街頭三年,肖一一直用每年除夕家家戶戶的爆竹聲,記著自己的年紀。華衣婦人沉吟片刻,“跟我進門吧,乖乖聽話,我給你口飯吃?!?/br>說罷,他又扭頭跟旁邊丫鬟打扮的女子耳語了幾句,便轉身走了。這婦人便是那個尖酸女聲口中的于mama,醉歡坊的老板娘,而那個聲音尖酸的女人是她的使喚丫頭。于mama在這城中最大最紅火的園子呆了幾十年,什么樣的絕色女子沒有見過,還是被眼前一張臟乎乎的小臉驚著了。不禁心道,這樣一張臉,若為女子,來日長成,便是說傾國傾城怕是也不足夠形容。索性他才九歲,無須無結,這樣一張臉扮做個小女孩定然絕色,只要不出聲,必不會被人識破。從那一天開始,于mama對外說肖一是自己抱養的女兒,天生有疾,是個啞巴。肖一支支吾吾也說不全乎自己的名字,為怕旁人歧起疑,又或是為了表示親近,她喚肖一丫頭。她命人給肖一洗澡梳鬢,做了女子打扮。肖一也是從那一天開始,開始對自己的容貌有了意識。他進了院子,第一次瞧見銅鏡,瞧見了銅鏡中的自己。起先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他這些年的生活里也只有吃飽活著這一個主題,對別的都無甚概念,心中唯余孩子的狂喜——房間那樣暖和,還有熱騰騰的一碗湯面,洗澡竟然可以用熱水……便是那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過如此了吧。可這以后的日子里,卻每一天都讓他覺得惡心。說是抱養的女兒,其實肖一在于mama眼中不過是棵便宜的搖錢樹。她混跡風月場所幾十年,這雙眼果然沒有看錯。即使肖一只是個小啞巴,做些端茶斟酒的粗活,時間不長卻也已經讓城中的紈绔公子哥兒們趨之若鶩。他們一擲千金,哪怕只是能混進來瞧上一眼,喝上一口肖一斟的酒,那么明日的聚會中便可以與其他的紈绔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