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86節
書兒不明所以,乖乖走人。 一旁的小太監倚靠在墻上,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凝兒搖搖頭,將燈籠放好,尋了一處坐下。 屋里頭動靜起起伏伏,間或能聽到柳煙鈺口齒不清的聲音。 “只要,你,聽話,必,必有好處……好不好,你說實話,好不好……聽話的妙處在于此……你說什么……再來……” 酒真是好東西,可以讓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難怪書兒會驚恐,因為醉酒后的太子妃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現在柳煙鈺問起,凝兒思及昨夜,羞于啟齒。 男女之事,唯有當事雙方才最清楚。 看到凝兒支支吾吾的樣子,柳煙鈺心知自己沒做什么好事,她抬手揉了下肩膀,只覺四肢百胲涌來無盡的酸痛感。她露出驚異的表情,“本宮昨晚莫不是當了回勞工,怎么累成了這樣?” 胳膊抬起還算順暢,她動了動腿,跟灌了鉛似的。 她無奈地伸出胳膊:“凝兒扶我?!?/br> * 絳紫宮里。 九皇子筆直跪在屋子中央,神色愧疚地垂著頭:“一切都是胥瑞的錯,請母妃責罰?!?/br> 他看到母親腫如豬頭般的臉,悔意陡生??墒乱阎链?,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挽回。 曦妃沒有戴面紗,她頂著一張面目全非的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跪著的兒子。 他是她親生的兒子,是自己在這宮里唯一的倚仗。 偏偏是他,讓自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冷冷道:“已然這樣,責罰你有何用?還不如想想補救的法子?!?/br> 藥湯喝了,她臉上癥狀沒有任何消褪的痕跡,反而是眼睛睜不開,視物都有些困難。 胥瑞抬頭,觸及到母親的臉,惶惶垂頭。 他不忍看,也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胥康既然攤到了明面上,本宮便順應他一回?!彼鹕碜叩阶狼?,“玉姑姑,拿紙和筆來?!?/br> 玉姑姑將紙在曦妃面前的桌上鋪開,曦妃提起筆,稍事沉吟之后,慢慢落筆。 秀氣字跡躍然紙上。 一會兒之后,她放下筆,對胥瑞說道:“你今日去見皇上,轉告皇上本宮的病情,之后把這封信呈給皇上,皇上看過之后自會知曉?!?/br> 她現在這副樣子,不可以讓皇上見到一星半點,但可以通過胥瑞之口引起皇上的憐惜。 胥瑞這會兒茫然無措,曦妃讓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母妃,兒臣定辦妥此事?!?/br> 曦妃不放心,又叮囑幾句:“皇上問你,你實話實答便可?!?/br> 自絳紫宮出來,胥瑞便趕去了前殿,錢公公稟報后,皇上允他進去。 胥瑞進去后便恭恭敬敬跪下:“兒臣給父皇請安?!?/br> 皇上心情煩悶,問道:“曦妃現在如何了?吃了湯藥之后臉上癥狀可有減輕?” “喝湯藥之后,母親臉上癥狀沒有減輕,反而變得愈發嚴重?!?/br> “太醫們稟報,可能是你買的妝粉出了問題?”皇上蹙著眉頭問。 “是,”胥瑞低著頭,“兒臣見皇兄那里有兩盒妝粉,聽聞女人涂了之后會有奇效,便纏著皇兄要了一盒?;市侄谶^,不可隨意送人,要試過或者讓太醫瞧過才可。兒臣送給母妃之前,的確讓太醫瞧過,太醫瞧不出異常,兒臣自己涂到臉上試了兩個時辰,只覺臉上皮膚變好,并無其他癥狀。兒臣這才將妝粉送給了母妃。開始兩天,母妃涂著效果的確不錯,不知為何第三日便出現了這樣的狀況。兒臣也不知是妝粉出了問題還是有人趁母妃不注意往里加了什么。兒臣只是難過,不管父皇與母妃給兒臣什么懲罰,兒臣都愿意承受?!?/br> 他依照母親的叮囑,不卑不亢地說出事情經過,言談間并無明確指向胥康,但意有所指。 皇上神色不悅,真如他所料,此事胥康脫不了干系,昨天下午的cao練,他并不冤。 但正如胥瑞所說,他用了沒事,用之前太醫也沒看出端倪,曦妃用到第三日才出事,沒法子確定就是胥康所為。 有先前的中毒事件,加上這次的事件,皇上發出一聲嘆息。 一個兩個的,皆不遂他的心思。 胥瑞見皇上如此,這才掏出母親寫好的信,雙手呈上,“父皇,母妃容顏受損,無法面見您,她將她想說的話書于紙上,讓兒臣轉交父皇?!?/br> 皇上寵愛曦妃,自然對她充滿憐惜之情。他讓錢公公把信呈上來。 展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皇上從頭至尾讀了兩遍,抬頭瞥眼誠惶誠恐的胥瑞,停了會兒,道:“告訴曦妃,讓她好好養病,朕,允了?!?/br> 胥瑞激動地磕頭:“多謝父皇,多謝父皇!” * 柳煙鈺勉強洗了個澡,吃罷午膳便癱到了床上。 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 她表情奇怪地問凝兒:“昨晚本宮沐浴過?” 凝兒:“睡前沐浴過?!?/br> “沒喝酒之前的事本宮記得?!绷鵁熲曈檬州p捶自己的腦袋,“本宮酒量淺,喝一壇子稠酒,直接喝糊涂了,什么也記不起來。本宮是說,昨晚跟太子鬧騰完之后沐浴過嗎?” “那倒沒有?!?/br> “但本宮身上并不臟……就只是疼,”她奇道,“難道昨晚是跟太子打了一架,并沒做親密之事?” 凝兒抿唇輕笑,“前半夜是書兒值夜,后半夜換成了奴婢。奴婢覺著,應是太子殿下幫您擦拭過?!?/br> “太子殿下?”柳煙鈺搖頭,“太丟人了,一點兒記不起來?!?/br> 凝兒蹲到榻前為她捶腿,“太子妃,您別擔心。太子殿下與您琴瑟合鳴是好事?!?/br> 柳煙鈺嘆氣:“但愿吧,把麟兒抱來,本宮陪陪他?!?/br> 入夜,麟兒被奶娘抱了下去,柳煙鈺舒展胳膊,倚靠著引枕。 一天過去,她身上的痛楚還在。 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昨晚自己倒底折騰了啥,竟差點兒把自己給折騰廢了。 胥康進來的時候,她只輕輕瞟了他一眼便趕緊移開視線。 有點兒羞于見他。 胥康似是知道她身上的痛楚,進來后,看了她一眼,道:“你且躺著,孤自己來就好?!?/br> 他有條不紊地用了晚膳,又去了凈房,嘩嘩水聲傳來,沒過多久,他便攏著袍子走了進來。 似是察覺到她似有若無的視線,走到榻前時,胥康雙手突然往后一掀,攏在身上的外袍飄然落地。 柳煙鈺隨意抬眸,直接怔住。 只見胥康身上密布著暗色的印痕,痕跡或大或小,胳膊、胸膛、腰際,都有。腰際以下穿著褲子,有沒有傷痕看不到。柳煙鈺心虛地看眼自己的指甲,有些傷痕明顯就是指甲的形狀,他胸側長長的一條血紅印子,像是指甲劃出來的。 她難以置信地發問:“殿下身上的傷,不會,不會是臣妾弄的吧?” 胥康露出怡然自得的笑,聲音如暖陽下的微風,徐徐拂向她的心田。 “太子妃之獎賞,孤甘之如飴?!?/br> 第71章 胥康站在光線明亮處。 坦然將累累傷痕展示給柳煙鈺看, 眼底隱隱蓄著興奮,仿佛在炫耀一般。 柳煙鈺臉頰騰地漲紅。 她什么都不記得,但這些印痕卻清楚明了地昭告于她。 很瘋狂,很, 暴力。 羞窘之余,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她醉酒后不知輕重, 將他抓傷, 且傷得不輕,這有什么好炫耀的? 自己越瘋魔, 他不生氣,反而高興? 她溫溫吞吞地開口:“殿下, 這些傷口需要處理?!?/br> 他就這樣不管不顧,萬一起了炎癥, 后悔都來不及。 還有心思在這里得瑟? 胥康渾不在意,他傾身上前, 坐到她的旁邊:“只是些抓痕, 不妨事?!?/br> 對他來說,就像被貓爪子給撓了。 跟疼扯不上什么關系。 他說沒關系,柳煙鈺卻是不能, 遂打算找藥幫他敷上, 剛一起身,她疼得“咝”了聲,胥康忙扶住她,“疼?” 柳煙鈺尷尬地坐回去, “讓凝兒進來把藥膏找出來, 臣妾幫您涂吧?” 她這腿略一動就疼到不行。 胥康眉目清凝:“太子妃說放置在哪里,孤去找?!?/br> 他不喜外人近身侍候, 與柳煙鈺有了親密行為之后,無形中把她納入到自己人的范疇,兩人相處不愿受打擾。他患上疫癥之時,兩人在那處小院里相處的日子,雖疲累,卻有尋常夫妻的溫馨與平和,某個時刻,他會懷念那些時光。 在柳煙鈺的指揮下,胥康在珍寶柜下格處找到了藥膏,他拿著走了回來。 柳煙鈺指揮他翻找藥膏時,心里感覺是有些新奇的。在她成長的經歷當中,她一直是處于不被重視的地位。寧安師太和師姐關心她,但那份關心,與親人之間的關心,倒底是不同的。 現在的胥康,在潛移默化當中,在一點一點向她傳遞著親近之感,被關心,被重視,被,捧在心尖上,在他的言行舉止中,她隱隱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她是尊貴的。 他將心中尊貴的位置騰出來給她,管她要獎賞,聽從她的指揮。 這種感覺很陌生,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