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喪氣，“你是對著誰說的，你自己不清楚，我難道也會跟著犯糊涂？”他終于有些氣急敗壞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喜歡你跟你弄沒弄錯沒有丁點兒關系。就是我自己蠢，偏偏喜歡上這一款?！?/br>
    蘇禾被他罵得狗血噴頭。

    卻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也確實是他，至少在性格上，她其實并沒有錯認。

    “……謝謝?！?/br>
    “謝屁啊謝?！泵现芎簿趩视謿鈵?。

    “謝謝你沒讓我愧疚?！?/br>
    “……”孟周翰坐回到椅子上，他才不會讓她為這種破事愧疚呢。

    何況……昨天那一場風暴過后，今天的一地狼藉，原本就在預料之中。

    就只是奇跡沒有發生，預料中的單戀果然被證實就是單戀——滋味有些過于難咽了。

    蘇禾說，“我喜歡的是時小凡，應該會喜歡他一輩子吧。我確實接受不了別人，”頓了頓，她說，“……我會盡快搬出去的?！?/br>
    “……”孟周翰被砸的生疼，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你也不用這么快就下定決心吧！”

    蘇禾愣了愣，露出些疑惑，“早點說明白比較好吧。難道你反而喜歡被人吊著？”

    40.  初戀（五）   他當然不喜歡被人吊著?！?/br>
    他當然不喜歡被人吊著。但——

    “你也不一定要搬出去吧?！泵现芎舱f, “就算住在一起，我也肯定不會越界。你不要太小看人了?！?/br>
    “嗯，我相信你?！碧K禾輕輕嘆了口氣, 低頭撥弄著茶包, “但男女同住還是會有很多不方便。何況，我剛剛拒絕了你, 卻愿意跟你住在一起。感覺很奇怪吧？”

    “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你們實驗室里有人向你表白，你拒絕了他, 為了表明心跡難道你還得主動離開實驗室？”

    “這不一樣?！?/br>
    “沒什么不一樣的?！泵现芎舱f, “所謂劃清界限讓我死心, 真的能說服你自己嗎？就算我希望你意識到我是孟周翰, 不是時小凡——我也必需承認，我現在從身體到身份全都是時小凡。我得接手他生活里一切爛攤子, 根本就不可能跟他劃得清界線。我甚至還得考慮，一年兩年、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都變不回去, 我該怎么辦?！?/br>
    蘇禾沒有做聲。

    “你也一樣?！泵现芎沧⒁曋谋砬?，“除非你能跟時小凡劃清界限, 做好了徹底跟他斷絕關系的準備, 不然你就不可能當真和我劃清界限。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蘇禾說, “這是另一回事?！?/br>
    “這就是一回事?！泵现芎舱f, “這個身體現在是我的——從法律到倫理都阻止不了我用這個身體和身份, 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并且所有這些事的后果, 都由‘時小凡’來承擔。你真的愿意放我自由——把這個身體的控制權, 完全交給我嗎？”

    蘇禾的手抓緊了杯子。

    孟周翰注視著她的表情，有些氣惱的意識到——她確實明白這些問題。

    “我不愿意?！碧K禾扭頭看向了窗外，停頓了很久, 才終于回過頭來，不閃不避的看向了他的眼睛，“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是因為我自欺欺人或者顧慮不周。只是因為我相信你的人格?！?/br>
    對上她清澈的瞳子，孟周翰不由怔了一怔。

    他想說，把一切寄托在別人的人格之上，這簡直蠢透了。

    可是……她說相信。

    “……那也不用搬出去吧?！泵现芎矡赖娜嗔巳囝~頭，“承認我是孟周翰之后，你就只想到了搬出去？”

    當然不是只想到了這些，而是，她必需得首先跟他說清楚這些。

    ——誰叫他偏偏向她告白了呢？

    蘇禾其實想過很多。

    如果她留在他的身邊，她還可以幻想著也許哪天時小凡能回來。就算變不回來，這個“孟周翰”就一定不是他嗎？會不會他真的只是她所能包容的“他的改變”？反正最糟糕也不過是他一輩子都變不回來，至少她沒有失去這個身體。而“孟周翰”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人，也許相處著相處著，她就真的愛上他了。

    而如果選擇劃清界線。萬一他用時小凡身體愛上了別的人，她真的能做到不介意嗎？萬一他和別人結婚生育之后，“時小凡”卻忽然回來了。她真的不會感到痛苦嗎？

    不論她怎么想，都是吊住這個“孟周翰”，設法找或者等“時小凡”回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她總覺得，一旦她真的在這個問題上含糊曖昧了，就等于承認了時小凡回來不回來，其實沒那么重要。

    一旦她沒有明確的說出“非時小凡不可”，那么，他很可能就真的將要這么消失了。

    這個世界上，也許就只有她一個人在意，那個真正的時小凡究竟在哪里。

    如果她不能頑固的堅守住那個不容含糊的錨點，他可能就真的，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她再一次看向他的眼睛，“搬不搬出去，確實不那么重要?！彼f道，“我只是想告訴他，有些東西之所以很重要，僅僅是因為他。我還守在那里等著他。他不回來，我就永遠也不可能前進——哪怕真的是想跟我分手，也至少先回來，親口跟我說分手啊。不要逃，你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br>
    孟周翰怔怔的看著她——明明是她在注視著他的眼睛，他卻仿佛也通過她的目光看進了自己的內心。意識在一瞬間仿佛被什么東西給困住了，他看到自己拍打著漆黑的墻壁，身后有無數只手牽拉著他強迫他離開，而終于擊穿了那墻壁伸手進來，大聲訴說著什么。耳邊似乎傳來遙遠的呼喚聲，有水咕嚕嚕的從四周滿溢上來，他不由自主循聲向上，看到那水的盡頭有天光。

    而后叮當一聲響，他猛地回過神來，眼前景物瞬間明亮起來——他的手無意中碰翻了水杯。

    他揉了揉額頭。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

    蘇禾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失態了，只能笑一笑。

    她再次垂下眼睛，平靜的幫他收拾水漬，“就只是幻想——也許他也能聽得到?！?/br>
    孟周翰莫名就煩躁起來，“不可能的，放棄吧?！?/br>
    “……試試而已，你不要這么大的反應嘛?！碧K禾微笑著，“以后我們肯定還得嘗試各種方法，萬一哪個奏效了能幫你們換回去，對你也沒有害處吧——別忘了，你可是孟周翰啊。年輕英俊，前途無量，還有1000億資產等著你回去繼承?！?/br>
    孟周翰：……

    孟周翰莫名的突然就沒有心情再跟她插科打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