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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快了,回到樹下繼續溫習功課。可這事還沒完,之后那幾個孩子又弄來了許多爛梨,一股腦全扔進了周宅。打掃庭院的深諳周家家訓,沒有去找罪魁禍首的麻煩,只是默默把爛梨拾進了落葉簍里。年輕氣盛的小少爺卻忍不了,卷起袖子沖到了巷子里,抓住了那三個搗蛋的熊孩子。三個熊孩子都跟他差不多大,他則仗著天生的體能優勢,把熊孩子全提溜進了周宅,一個個按在落葉簍邊,逼著他們把爛梨全吃了,否則不能放他們回家。仨孩子不肯吃,朝眥昌身上吐口水,說他有個屁的了不起,也就是比別人會投胎,生在了有錢人家,根本不像自家爹娘夸上了天的那么好。他們看見眥昌溫習的舊書,嘲笑他竟然還在學六歲小兒都能倒背如流的詩詞,氣得眥昌小臉黢青。他質問誰家六歲小兒能背這么深奧的詩詞,那仨孩子便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周家次子玄禮就能。于是,仨孩子被揍得鼻青臉腫,哭著回去又哭著來,只是再來的時候帶了家長來告狀。這三位家長都沒說難聽話,見到周小姐后先鞠躬,再道歉——因知道是自家孩子先往周宅扔爛梨的,最后才提眥昌打了自家孩子的事。打得嚴重,再是給周小姐面子也架不住心疼啊,都好言好語勸周小姐跟孩子仔細詢問一下,沒有什么誤會的話就開導開導孩子,以后可別再打人了。周小姐給人賠錢,仨孩子家長誰都不肯要,推推搡搡地,最后只拿了點夠買藥的走了。他們一走,眥昌就顯了形,白天的小少爺氣場一掃而凈,在他母親面前只敢低著頭。周小姐叫用人拿來了藤條,眥昌便撲通跪在了涼地上,等著那藤條落下??傻攘税肷?、嚇了半晌,那藤條始終沒落下,代替它落下的反而是母親的淚。小小少年便在剎那間學會了恨似的,抬眼望著那個拿了藤條的用人,神色兇厲怨毒——他道是因為母親舍不得打,不開眼的用人卻偏偏拿了藤條,叫母親為難了。便在此時,藤條落了下來。宋彩聽見周小姐恨鐵不成鋼地那一句:“看誰?你當是誰的錯,是藤條的錯,還是拿來藤條的人?”宋彩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么好,問江晏:“可以調十倍速么,這樣看太慢了?!?/br>江晏嗯聲,回溯輪的轉速便上升了十倍,風火輪似的。春風拂柳,飛絮盈池,學塾里有孩子帶了一小瓶白色糖丸,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唆得津津有味。眥昌從沒見過那樣的糖丸,有點好奇,那孩子問他想不想吃,他不搭理,便得了那孩子一個大白眼。對方顯然是看眥昌不順眼許久了,借這個機會更加趾高氣昂地顯擺,說那糖丸是瓊漿玉液熬制的,稀罕著、珍貴著呢,不是誰都配得上吃的。巧的是,下學后眥昌回了家,居然看到弟弟玄禮也在吃糖丸。他問那東西哪里來的,玄禮便說是母親買的,他又問母親買了幾份,玄禮老老實實說一份。眥昌難受了,悶頭進了房間,直到晚飯時才出來。一家四口用晚飯本該其樂融融,眥昌卻顯得格格不入,他父親幾乎不和他說話,他便也始終沉默著。之后,玄禮竟然又拿出一粒糖丸,就著甜湯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這行為若是換了眥昌來做,必定又會招來一番責備,吃飯就吃飯,怎么可以半道吃糖?還是那樣粗糙的吃法,真對不住那粒糖。誰知母親不但沒有說什么,反而問玄禮甜不甜,玄禮笑嘻嘻地說甜,惹得母親和父親一起笑了起來。悅耳的笑聲滋潤不了久旱的心田,反倒叫得不到它的人愈發嫉妒,聽在耳里,如刺如鉤。由此,眥昌的心事壓不住了,白色糖丸是什么味道的,他想知道。他問過母親,為什么只給弟弟買了,沒給自己買,母親卻反問他是不是在跟弟弟爭風。他連忙解釋,說只是想嘗嘗而已。當著玄禮的面,母親沒有解釋太多,只說他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吃那個了。這樣敷衍的說辭,怎么能叫人服氣。那天晚上,眥昌終于放任了自己,從玄禮房間拿走了糖丸。他怕弟弟找不到糖丸會去告訴母親,便用幾顆糯米粉捏出來的小丸子代替了糖丸,裝進瓶子里原樣放了回去。那該是世上最甜的味道才對,可眥昌舔了一下糖丸,竟皺起了眉。他覺著不好吃,大失所望,便把糖丸全都丟到了窗外。不管怎么說,這樁心結算是解了,小眥昌一夜酣睡到天亮??蓛H僅一天過去,東窗事發了。戒堂內,桌案上擺放了玉白的瓷瓶,周小姐手拿藤條穩穩坐著,小眥昌跪著。周小姐沒有大發雷霆,只是叫他自己交代做了什么錯事。小少年不敢承認,梗著脖子說沒有,母子倆便那樣一直耗著,耗到半夜,晚飯也沒吃,誰勸都沒用。地板又硬又涼,他那樣倔強,周小姐終是沒辦法了,趕他回了房,叫廚房熱了飯菜送去,還在第二天叫了藥房的先生去給他敷藥膏,保養膝蓋。小少年終于軟了下來——雖說仍然覺得為了幾顆糖丸不至于罰他跪那么久,但想到母親還是關心他的,他又不忍再叫母親繼續氣著。他一瘸一拐地踱到母親的門外,打算認錯??赡赣H卻不肯見他,敲了許久的門都沒有為他打開。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膝蓋一疼就崴了腳,摔在花園邊的石子路上。這一摔提醒了他,他靈機一動,揀出一顆有棱角的石子割破了手,喊路過的用人去幫他找母親。本以為這下就有理由叫母親疼他一下了,誰知用人告訴他,母親從后半夜開始就一直待在玄禮的房里,因為玄禮發熱了。用人跟他確認要不要去找,小少年咬得舌尖發疼,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最后把血往身上胡亂一蹭,說了三個字:不用了。即使被影像弱化了一層,也能看出眥昌臉上的表情。他難受得快要死了。宋彩揉了揉眉心,又是一聲長嘆:“怎么這樣啊……”江晏卻道:“那白色糖丸我也吃過,根本不甜,唆起來如同豬油,嚼起來如同墻灰,怎么都難吃?!?/br>“???”宋彩微微睜大了眼,“那玄禮他?”“他只是想安慰父母罷了,”江晏補充,“那不是什么糖丸,是一種藥。到了春季,小兒的鼻子容易發病,癥狀便是不停地打噴嚏,嚴重了會發熱,甚至窒息,吃那東西可以防治?!?/br>宋彩:“……”原來,這才是真相。“跳過去吧,直接跳到他長大吧?!彼尾薀o奈地道。江晏依言照做,時間便轉至眥昌成年以后,那時玄禮已經去了蓬萊島,周小姐也不在了。宋彩仍有些掙扎,道:“長大以后不會再有那些揪心的經歷了吧?再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