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的商圈，周圍人少。小區前面的公路新翻修的，綠化很單薄，一路上沒太多樹蔭。走了不多久，前胸后背就全是汗。趙彬正急急地往地鐵站趕，十字路口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馬路對面騎行而過。

是羅銘遙。中午這么熱，為什么這個時間騎車在這里？他是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找樹蔭底下騎車。出這么多汗，該提醒他喝水…

趙彬在路口停了好一陣，腦子里翻來覆去地想著。不敢叫他，只能不舍地看著他的背影。等到看不見人了，才發現自己錯過了一輪綠燈。

回家的地鐵上，他忍不住給內分泌的老總發微信，旁敲側擊地問：“你們科已經有研究生開始干活了？”

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他：“本校的研究生都已經來干活了。你家的羅銘遙也上班了。前天看見他跟著周老師查房?！?/br>
趙彬看著那句“你家的”，沒來由想起羅銘遙一臉懵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笑了笑。那邊又傳來消息：“不過這幾天聽說跟我們科宋成剛在做實驗?！?/br>
“實驗室在學校？”趙彬繞著彎問。

“不是，西邊，醫院在那邊新建的病理生理實驗室?！眱确置谧≡嚎偦貜?。

趙彬想了想方向，大概就是他今天看房子的方向，急診科也有人在病理生理實驗室做實驗的，下來他再找研究生問問。

“那天我們還說，趙師兄不關心自己親戚了?！眱确置谧≡嚎傆职l消息來，“小羅說你太忙了，不好意思打擾你?！?/br>
趙彬心里如遭重擊，痛得難受，半晌回復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謝謝?！比缓蠓畔率謾C，扔回自己兜里了。

第5章主訴：反復頭暈、乏力5天

之后的一段時間，趙彬都在跑二手房交易的手續，期間又請了李盼秋兩口子吃了一頓，感謝幫忙找房子的事。

請客吃飯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份了。李盼秋一邊吃一邊問趙彬：“九月份就要提交申聘主治的材料了，你去年在寫的那篇文章，怎么樣了？”

“上周回復，讓改?！壁w彬說，“爭取下個星期改后發回去?！?/br>
“讓改就是沒問題了?！崩钆吻镎f，“收到雜志接收的通知郵件就可以拿去做申請材料了。下個月來得及?！?/br>
“來得及也沒什么用……”趙彬嘆氣，“我加上博士剛畢業出來發的那篇，一共就兩篇，三年也沒申請到基金，聘主治還有點懸。你呢？我記得你去年的基金沒過?！?/br>
“去年住院總，根本沒時間搞，”李盼秋說到這些也是壓力山大的樣子，“最后胡亂湊數交的，能過就怪了。文章倒是有5篇，我之前出國，申請延畢，比你上班晚了一年，兩年現在是還不夠資歷，今年我努力努力，有一個基金明年申請主治應該沒問題?！?/br>
“不愧是學霸?！壁w彬向她豎了豎大拇指，“你這個準備應該算是充分了?！?/br>
“不行……”李盼秋搖頭，“你不知道有些科研狂人有多恐怖……我聽說神內那邊，有人三年11篇?！?/br>
“哇靠！”這回遲彥廷這個外行都發出了感慨，“你們說的這些，都是SCI吧，不包括國內的雜志吧？這些人是不上班了嗎？”

“沒辦法，理論指導實踐，也必須提高自己的科研能力?！崩钆吻镎f。

“你可別說這些了?！壁w彬被她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逗得笑起來，“還理論指導實踐，文章怎么寫出來的你還不知道？以前你不是還跟著我罵科研摧殘臨床嗎？其實大家都知道，真正做科研的沒多少個，現在只是看文章而已，只要發出去，沒人管你到底怎么寫出來的。文章是越多越好，像神內這種人多的科室，他們甚至會輪流放醫生下臨床去回家寫文章?！?/br>
“確實是?！崩钆吻镎f，“我聽說還有科室，靠文章競爭上崗，沒有文章的就一直呆一線或者去出門診，有文章的才能帶組。一直呆一線、只坐門診的話，收入就很難上去，帶組不帶組，系數不一樣，收入差一大截。同時，一直做一線，真正能夠自己利用的時間又更少，真的是惡性循環?！?/br>
“不是，我這里聽著……”遲彥廷打岔說，“怎么覺得你們C大附院已經不看病，只注重搞科研寫文章了呢？”

“臨床必須干，研究也必須搞吧?！崩钆吻镎f。

“那我覺得你們那個什么科室就很好，”遲彥廷說，“外行人的感覺啊，你看你又要人做臨床，又要人做科研，那就給人時間來做啊。比如上班半年，做實驗寫文章半年，這樣上臨床的時候專心處理病人，做科研的時候專心寫文章。你要是又讓人整天看病人上夜班，又讓人寫文章做實驗……要求就太過分了啊?！?/br>
李盼秋和趙彬都被他逗笑了?！拔蚁ＭI導都有你這個覺悟?！崩钆吻锩X袋說，“不過現在大環境就是這個樣子。醫院評估看文章，所以醫生的評估也變成了看文章。今年聘的新人，各個都博士生時候就出了好多篇文章?，F在研究生都沒什么人認真轉臨床的了，進來就是趕緊把文章的事情解決，你的文章越多，價值就越高。那個黃柏懷，考的心胸外科的研究生，現在就已經天天跑我們介入室收冠心病病人的數據了?！?/br>
“你現在還在介入室？”趙彬皺了皺眉頭，“你們兩口子……考慮結婚要孩子的事情了嗎？我記得要備孕的話，是要避免射線接觸多久？”

“現在沒辦法考慮這些……”李盼秋說，“我都跟他說了，我們短期內不能想要小孩的事，這個介入的位置，多少人等著上?，F在心內科就是這個最熱門。我現在是有老板支持著，把介入的位置拿下，如果現在下來，以后想再上臺，太困難了?！?/br>
“你今年多少歲了，32了吧？”趙彬問她。

“我和她商量過了，”遲彥廷說，“我其實都還沒想那么早要孩子，我們兩先自己過日子，孩子的事以后再說吧。老婆要追求事業，我挺她！”

三個人又聊了一陣，吃完飯盡興地各自回家了。

散的時候是開心的，回家趙彬還是忍不住盤算自己現在的狀況。他貸款買了房子以后，經濟壓力就增加了，不聘上主治的話，這個收入過起日子就很拮據了。想想新買的房子里還要有家具才能像個家的樣子。確實到了要拼一把的時候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都還在想這個事。稍微有點注意力不太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