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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二十一杖,也絕不是只出氣就罷了。他這才匆匆趕來,只瞧那執杖人的姿勢,便曉得他們下了狠手,是的的確確要將白衡杖斃在此地。“這……”侍衛猶豫了片刻,含混著說?!皣鴰煷笕?,這是上頭的意思,我們也沒辦法……”這上頭的意思,還能是哪個上頭?宋玄氣得牙根癢癢,從懷里摸出一塊玉佩來:“這二十一杖,你老老實實給我打就是了,不許?;??!?/br>“有人問起來,你就拿這玉佩,說是我的意思。我自去跟上頭交代?!?/br>那侍衛一瞧玉佩,赫然是圣上隨身的物件。他倒當真猶豫了。旁人不知道,他們這一干侍衛卻是最清楚國師在圣上心中地位的。通常來說,國師說一,圣上便不會說二,得罪國師的人,圣上通常是不會讓他見到明天的太陽的。而同理,國師要救的人,圣上八成也不會鐵了心地要置其于死地。這樣看來,得罪國師的后果,的確要比得罪圣上嚴重的多。如此一想,侍衛還真收了這玉佩,給了行刑者一個眼神,那廷杖一杖一杖地打下來,竟也讓白衡這把老骨頭挺過了二十一杖。待眾臣到達宮門,溫朝辭第一個沖上前來,將白衡扶起,卻被白衡一袖甩開。“宋玄,你好大的威風,”白衡的后身已然鮮血淋漓,半扶在墻邊,吞進一口風,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神卻復雜難辨?!澳闶莵沓靶戏虻??”眾臣不解其意,只當宋玄提前來觀刑,惹怒了白衡。宋玄倒是神色疏淡:“我是為了圣上,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br>姬云羲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但為了坐上這個位置,只怕已造了不少的殺孽。但先頭是他無路可走,到如今,宋玄不愿意他再添無謂的血債。哪怕他自己不在乎,宋玄卻要替他在乎。白衡聞言竟狂笑起來,他發須皆白,連咳嗽帶著笑聲,愈發地神色癲狂:“為了圣上?為了讓他昏庸無道?為了讓他做個暴君?為了讓他受你這些鬼蜮伎倆的庇護,再跟你——”“請您慎言,”宋玄輕輕按住他的肩,目光中帶著隱隱的威脅?!斑@里還是宮里?!?/br>白衡到底是沒瘋,只不過是一時義憤,被宋玄這樣一頂,理智倒也回來了些許,終究是沉默了下來。“我送您回去?!彼涡卣f。他竟果真攙扶著白衡,走出了宮門。他將白衡送上馬車,白衡受了刑,做不得,只能趴在馬車里,他模樣狼狽,沒了先頭白相的風儀,反倒無所顧忌起來。“老夫做錯了兩件事,”他的聲音有些蒼老?!暗谝?,老夫不該讓你做到國師的位置上?!?/br>“第二,老夫不該為難你?!?/br>宋玄說:“這您都沒做錯?!?/br>白衡低低地笑了起來:“那若再來一次,沒有那勞什子的鬼剃頭,是不是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出了?”“還會有?!彼涡p聲說:“您不該逼迫圣上?!?/br>“對宋某來說,您只做錯了這一件?!?/br>白衡瞪大了眼睛,瞧著他,仿佛見了鬼似的。“白衡做過的好事不多,落得這個下場,縱然是理所應當。但皇祖的金鞭,老夫沒有請錯?!?/br>“傲慢無忌,目中無人,殘忍嗜殺——”“這樣的人當真是個明君嗎?”他冷聲道?!皣鴰煷笕?,你問問你自己!”“這就是我們對立的根源了,”宋玄的目光中帶著星星點點的溫柔?!澳嘈琶骶?,我相信圣上?!?/br>姬云羲答應過他,就一定不會讓他失望。宋玄就是有這樣的信心。這信心不是憑空而來的。他是眼睜睜瞧著姬云羲被那些冗長的奏疏折磨得頭痛,還要壓下性子去一一批復。隔三差五就要找人來教他經史算學,嘴上一邊罵胡說八道,一邊還要看到深夜。他甚至見過季硝被姬云羲捉來,兩個人連夜核對賬目,只為了清算戶部呈上來的那些亂賬。姬云羲不喜歡這些,卻在學著去做,沒有人教他,他卻要自己摸索出一條路來。未必能讓天下人理解,不符合任何已有的期待,卻適合他姬云羲的一條道路。那是他無比珍視的一顆種子,如今已經扎根在了黝黑的土壤中,逐漸生根發芽?;蛟S某一日,就能夠成長為參天大樹,托起這厚重的蒼穹,蔭蔽這天下的萬萬人。宋玄選擇相信他。并且,守護他。這才是宋玄所有憤怒和堅定的根源。第60章行動白衡下臺,對世家來說,既是幸事,卻也是不幸。先頭宋玄揪出了不少世家后輩的把柄,其中利益往來盤根錯節、牽涉官員更是數不勝數。盡管陸其裳并未深究,但世家仍是為了抹平這些疲于奔命,一時之間,竟安分了許多。反倒是宋玄見天兒地忙了起來。入了秋,國師便再不如先前悠閑。祭禮占卜,這些在宋玄看來無關緊要的事,落在天下人卻是大事。加之陸其裳信守承諾,果真硬推宋玄做了這一屆科舉的主考官。宋玄哪里懂得什么考官不考官,純粹硬著頭皮上馬,這小半個月忙得好似一只陀螺,就沒有停下的時候。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又要被某位皇帝捉去,搓圓捏扁、百般戲弄,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榨干似的。宋玄頭一次覺得,大約是他前世作孽太多,老天見不得他舒坦,才要他舍了逍遙日子不過,來做這勞什子的國師的。“那照哥哥這么說,我得造了天大的孽,才要做這狗屁皇帝?!奔г启艘贿呧洁熘?,一邊手還往宋玄松散地襟口里頭鉆。那衣裳里裹著的皮膚暖玉似的溫熱,自打天氣涼了,姬云羲便又多出這樣一個下流嗜好來,不分時間場合地胡鬧,還要美其名曰取暖。宋玄拍開他的手,玩笑道:“那大約咱倆當年同是山頭的強盜,我是大寨主,你二當家——這才一道遭了報應?!?/br>姬云羲忽得笑了起來:“哥哥說的不對,就算落草為寇,也應當我是寨主才對?!?/br>宋玄倒沒想到他會跟自己爭這個:“那我是什么?”“你是我的壓寨夫人?!奔г启说氖钟植焕蠈嵙?。宋玄對于這人的胡言亂語早就有了防備,只耳根熱了一熱,便忍不住笑話他:“你瞧瞧咱倆,到底哪個更像是夫人?!?/br>姬云羲眨了眨眼睛,毫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