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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卻是不待見到家了。你就是給了他好處,他也難替你說話,這不是塊好啃的骨頭——”“我曉得,”宋玄將桌上的文書一攏,站起身來?!扒锾?,你說的那是交易,我不擅長?!?/br>方秋棠愣了愣:“那你擅長什么?”“我是個江湖騙子,”宋玄勾起了一絲笑意?!白钌瞄L的自然是……”“空手套白狼?!?/br>“現在有幾路人馬盯著我?”宋玄問方秋棠。方秋棠眨了眨眼:“上樓前大約有兩路人馬,現在不知道,我派人去探探?”“不用了,想必也不會走的那么快?!闭f著,他拾起桌上的折扇,微微一抖,問那店小二道:“陸大人可已經到了?”店小二連連點頭。宋玄便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方秋棠瞧著宋玄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聲:“老神棍,走到哪都不忘本行,又給我故弄玄虛?!?/br>說著,又嘀咕了一聲:“翻水了不還得我撈你去?!?/br>這廂宋玄走到隔壁雅間,甫一推開門,正對上的是一個青衫儒冠的男子——正是他一心想見的陸其裳。陸其裳棱角分明,嘴角平直,長眉入鬢,眉心卻有一道凹痕,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光是站在那里,就神色肅然,瞧見宋玄推門進來,倒是遲疑了幾分,目光愈發的冷淡起來。“你是……”陸其裳皺起眉來。“敝人宋玄,見過陸大人?!彼涡樕舷葞中?,“借方老板名義請陸大人一聚,實乃迫不得已,還望陸大人恕罪?!?/br>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點在陸其裳身上似乎并沒有應驗,他在聽到宋玄自曝家門的那一刻,神色就冷了下來。“原來是你?!标懫渖言缧┠暝谛滩咳温殨x升,看人的眼神如刮骨刀銳利,上上下下掃視著宋玄,仿佛要將人看穿看透?!拔业箾]有想到,你會來找我?!?/br>宋玄笑容如常:“久仰大人清名,只是無緣得見罷了,大人不如坐下,與我喝上一杯如何?”陸其裳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袖子微微一抖:“我與宋先生之間并無交情,既然今日宴請我的并非方老板,那陸某就先告辭了?!?/br>說著,就要拂袖而去。宋玄卻忽的笑了起來:“大人的稅法變法之策,實在令宋某驚嘆不已?!?/br>陸其裳的腳步停了下來。“你怎么知道?”陸其裳轉身瞧著他,瞇起了眼睛?!澳憧催^我的奏疏?你知道這是什么罪名嗎?”宋玄不避不退,笑瞇瞇地說:“某雖是鄉野村夫,卻也知道呈給圣上的才是奏疏,陸大人那封,難道不是給三殿下的書信嗎?”“只不過有些可惜,殿下似乎并沒有聽進陸大人的意見?!?/br>陸其裳盯著他:“你什么意思?”“宋先生,你若是想用這個與我做條件,怕是打錯了算盤。我陸某人今生不與閹宦弄臣為伍,更不與小人同謀。我不管你在三殿下耳旁吹什么風,都與我陸某人無關,更別想以此相要挾——”“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宋玄的笑容懶散?!拔胰羰钦f,殿下之所以無視大人的諫言,是因為大人之策并不可行,大人可相信嗎?”宋玄是最清楚的,姬云羲別說聽進意見了,對那封書信只怕是毫無興趣,大約只看了幾眼就扔到一邊去了,只可惜陸大人的一手好字了。只不過宋玄卻是認認真真看過的。陸其裳聞言輕蔑一笑:“好啊,宋先生有這么大的本事,不妨與我說說,陸某人之策為何不可行?”“大人之策,利國利民,有興天下之懷,憂百姓之心,可唯一低估的,卻是胥吏之貪,與官員無二?!?/br>陸其裳聽了這話,面上輕蔑稍減,眉心微皺:“繼續說?!?/br>宋玄在桌邊為陸其裳倒了一杯酒,略略一伸手:“大人請坐——”宋玄并沒有治國安邦的本事,也沒有滿腹經綸的才華,但他卻是真真實實在市井中打混出來的,在這大堯四方、一步一步游歷過來的。他是親眼見過這大堯民生百態的人。他是最清楚的,在貪婪的加持下,一群普通的胥吏與魔鬼無異,在他們的手中,所有的善法都只能是一紙空文,甚至會被扭曲為虎作倀的幫兇。他不可能指點陸其裳的變法,卻能將這些年來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一紙法令銘文,一方胥吏卻能換著千百種方法來施行,是恩是威全看他們的眼色,而各地百姓,大都是在這樣的眼色下茍且偷生的。陸其裳原本面帶不屑,只是越聽,神態卻愈發認真起來。“敝人不通文墨,卻曉得大人的確是個好官。我只怕以大堯如今的形勢,大人的一番好心未必能夠做了好事,若是朝堂之上再有阻力,只怕大人就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敵了——”宋玄將一肚子的話倒完,便干脆利落地住了口。只見陸其裳眉頭深鎖,低低嘆息一聲。“官如大魚吏小魚,完糧之民且沮洳,官如虎,吏如貓,具體而微舐人膏?!?/br>“稅法一事,的確還需斟酌,吏治不清,也不過是害百姓更苦?!?/br>宋玄答:“大人明鑒?!?/br>陸其裳沉默了片刻,目光灼灼:“多謝宋先生指點,先前陸某人失禮了?!?/br>“指點不敢當,”宋玄卻是眉目清朗,毫無芥蒂?!八文巢贿^是有緣得見陸相,為百姓伸冤幾句罷了?!?/br>真要說起來,宋玄并不厭惡陸其裳,甚至有著淡淡的好感。他的確是個胸懷萬民的好官,且有與之相匹配的野心和能力。且身居高位,仍不忘這天下百姓的苦楚,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宋玄敬佩了。“但一碼歸一碼,”陸其裳的表情又冷了下來?!皣鴰熞皇?,我是斷然不會……”“我并無此意?!彼涡α似饋??!按笕藷o須多心?!?/br>陸其裳絕不會為他出頭,宋玄早就知道。如此一說,陸其裳反倒皺起眉來了:“那你……”“大人肯與敝人詳談,便已經感激不盡了,哪敢再煩擾大人呢?”宋玄笑了起來?!安恢矣羞@個榮幸,送大人下樓?”陸其裳雖然疑惑,卻也沒有立刻翻臉無情,由宋玄一路伴著回了馬車。等他上了車,盯著宋玄:“你……”宋玄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低一笑:“隔墻有耳,大人什么都不必說?!?/br>陸其裳皺了皺眉,放下了車簾。馬車里傳來他的聲音:“告辭?!?/br>“大人慢走?!?/br>宋玄又抖開了他的折扇,慢悠悠地晃了起來。沒走上兩步,方秋棠就跳了過來,奪過他的扇子,與他勾肩搭背的扇風。還要問他:“你跟那陸其裳說了什么?竟快兩個時辰了?”宋玄隨口道:“沒說什么,你幫我去問問,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