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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續繃了很久,終于稍稍放松下來,沾上枕頭眼皮就開始打架。不過關燈前他還是給何辛洋發了一條短信:“注意安全?!?/br>何辛洋很快回復,說:“知道了。程哥你早點休息,我剛才都看到你的黑眼圈了?!?/br>程洲桓立即跳下床,跑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中的自己看著挺頹廢,的確是累得太狠,下眼皮的青暈非常明顯。被小家伙嫌棄了。他想。睡至半夜,程洲桓被消防車的警笛驚醒,迷迷糊糊拉開窗簾,竟見不遠處的天幕火光大盛。那是快遞站點的方向!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時,程洲桓只覺心臟被萬箭洞穿,雙腿幾乎再無力支撐整個身體,雙手想動,卻怎也動不了。只有腦子在飛速運轉,一個聲音嘶啞地喊道:洋洋!消防車呼嘯而過,留下警笛在夜色中空洞地回響。程洲桓奔向床頭,顫抖著拿過手機,還未撥出,就因顫抖而令手機滑落在地。撿起來,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聲音傳來前是叫人窒息的寧靜,而聲音傳來后,更是讓人絕望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br>程洲桓找到另一個號碼,再撥,依舊是關機提示。希望落在最后一個號碼上,那是那臺蘋果手機的號碼。2秒后,語音傳來,程洲桓頹然滑倒在地。又一輛消防車奔向快遞站點,程洲桓外套都未來得及穿,跌跌撞撞奔向站點。一路無人,愛看熱鬧的早已聚在站點外圍,對熱鬧漠不關心的靜靜縮在被子里。耀眼的火光下,衣著單薄的程洲桓像個被燒掉所有寶藏的落魄商賈。消防員沖入現場,許久才背出幾個看似嚴重燒傷的人。程洲桓瘋了般地想沖進去,卻被幾個壯實的武警擋在危險線以外。一個看起來像老板的中年人哭喊著跑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程洲桓雙眼通紅,死死瞪著他,片刻,起身疾步走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領,聲音沙啞地吼道:“何辛洋呢!何辛洋呢!”老板滿眼絕望,張了半天嘴才啞然道:“小,小何在里面??!”恐懼被證實的一刻,程洲桓只覺天崩地裂。救護車來了,傷員們被抬上推床。程洲桓遠遠地看著,覺得誰也不是何辛洋,卻誰都像何辛洋。老板被武警帶走了,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程洲桓拉住一名小戰士,急切地問:“里面還有人嗎?”小戰士也許已經見過很多如他一樣驚慌失措的“家屬”,平靜地搖頭道:“沒了,人都救出來了?!?/br>所以剛才那些被送上救護車的人,一定有何辛洋?程洲桓單手捂著雙眼,手心一片溫濕。不知在什么時候,他已經泣不成聲。他來不及回家取車,攔了輛的士緊跟著救護車。傷員一個個從車里抬出,他站在最近的地方,心如刀絞地看著。被燒傷的共有5人,其中3人面目全非,余下的那2人都不是何辛洋。眼淚再次在眼眶中打轉,程洲桓太急了,以至于平日里的冷靜與沉穩早不見蹤影。何辛洋是他悄悄捧在手心上疼的人,他哪里能接受何辛洋承受火灼之痛?如果還存著一絲理智,他也許會想到,明明是1人值班,為什么會有5人被抬出來?可是他已經喪失理智,皆因太愛,太在乎。他在急救室外枯坐到天光初現,和他一起的是十幾名慟哭的家屬。他漠然地看著那些人,心中泛起極寒的涼意。何辛洋沒有父母,如果不是認識了他,甚至沒有人站在這里,為他祈禱,為他流淚。醫生出來了,念了好幾個人的名字,偏偏沒有何辛洋。程洲桓上前,輕聲問道:“何,何辛洋呢?”醫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什么何辛洋?我們只接到5個燒傷者,已經全部確認身份,沒有何辛洋?!?/br>沒有……洋洋?洋洋不在快遞站?程洲桓閉眼走去窗前,狂喜卻被遲到的冷靜悄然壓了下去。他不敢讓自己太高興,他不知道何辛洋沒有出現在這里是不是就意味著一定安然無恙。鎮定片刻,他離開醫院,打車直奔工人村,途中路過已被燒成空架子的快遞站點,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分。是根本不在里面,還是沒有被消防隊員找到?工人村的清晨熱鬧非凡,老人們議論著夜里的火災,臉上竟然有幸災樂禍的神情。程洲桓緊皺著眉,跑向3樓,站在何辛洋門口,卻遲遲不敢敲門。最后,他拿出手機,又撥了何辛洋的號碼。還是關機。他屈起手指,穿過鐵門敲在老舊的木門上。起初很輕,像害怕吵醒熟睡的嬰孩,后來漸漸加重,像恨不得立即破門而入。門里似乎有了響動,熟悉的聲音帶著睡意傳來。何辛洋迷迷糊糊地說著方言:“哪個嘛?恁個早……”(誰???怎么早?。?/br>那一刻,程洲桓只覺所有的焦慮都具化成了汗水。冷汗浸透他的衣衫,眼眶卻傳來陣陣灼熱。失而復得,竟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感激涕零。何辛洋開了門,頂著一頭睡亂的頭發,眼角還掛著不那么雅觀的眼垢,愣了好幾秒才道:“程哥?”程哥,你怎么來了?程哥,你怎么是……這副模樣?鐵門推開之時,程洲桓猛地拉過何辛洋,狠狠揉入懷中。他的身子正輕輕顫抖,而何辛洋是他溺水前最后的依靠。何辛洋從未見過程洲桓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程洲桓是律師,是精英,是上層社會里的貴人。就算在何辛洋面前,他卸下面具,放下`身段,卻也只是多了溫柔,強大而無懈可擊的溫柔。他從未將脆弱展現給任何人,亦從不認為自己也有脆弱的時候,如今摟著何辛洋,卻險些落淚。何辛洋將他扶入屋內,挪開亂糟糟的被子,讓他坐下,蹲在他面前,緊張地問:“程哥,你到底怎么了?”程洲桓抬起右手,輕輕撫在何辛洋臉上,眼神溫柔至極。何辛洋心里著急,雙手握住他的右手,又喊:“程哥!”程洲桓眼睛血紅,布滿可怖的血絲,何辛洋卻不躲不避地與他直視,雙手也加重了力道。“程哥!”程洲桓深深呼吸,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雙手捧住他的臉,身子低了下去。額頭相觸之時,程洲桓悠悠地說:“太好了,你沒事?!?/br>何辛洋不敢相信自己與王羽臨時調班后,站點竟出了如此大事。與程洲桓分開后,他拉下站點的卷簾門,檢查了各個角落,隨后拿出教材與卷子,認真地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