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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會得福報。 他當時聽言一笑,心想福報一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往后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如此心善的,本心如此,從未改變。 此時他含笑答:“母親與我說起過——你做得很好,幫了很大的忙?!?/br> 他這人總是這樣,說起自己做的那些大事時總是清清淡淡的、仿佛它們不值一提,而她不管做什么他都會夸獎她,甚至會用“幫了很大的忙”這樣的措辭,仿佛她比他還要了不起似的,帶著些哄小孩兒的味道。 沈西泠被夸得臉紅了,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思及方才所見的場面心中又沉重不減,眉頭皺起來,說:“我本來覺得幾萬兩真的挺多的,現在一看……好像是蚍蜉之于巨樹,一粟之于滄海,什么用都沒有……到底要多少銀子才能讓那樣的事不再發生呢?” 她困惑地看著他,好像急于從他這里求得一個答案,隨即她便要著手去做了。 而這是齊嬰第一次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他少年之時也曾探究過此問的答案,彼時總以為國家困頓百姓流離的病灶在于南北戰端,只要北伐功成恢復中原,一切就可以安穩太平。 可后來他知道他錯了,譬如眼下北伐大勝,但百姓依然流離失所,甚至境況比戰前更加不妙。 往后呢?過去如此,當下如此,難道往后就會變好么?莫說如今的大梁根本無力吞并高魏,即便有此國力也是合久必分,屆時無論興亡都是匹夫遭難,覆巢之下無完卵矣。 爭斗永遠不會停止,只因人心原本好斗,而掌權之人尤其如此。 沒有人可以讓爭斗終止,唯一的出路或許僅僅是控制爭斗的方式。要讓天下黎民過上好一些的日子,也許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 齊嬰陷入了深思。 他沉思時眼神會顯得尤其晦暗,宛若深潭不可見底,沈西泠見了眼中不免浮現出擔憂之色,她試探著握住了他的手,他回過神來看向她,隨即神情恢復如往常,對她笑笑,沒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在魏國大概兩章,不會很長,下更或者下下更見到男二~ 第145章 北去(2) 二月初四,大梁使團入北魏幽州境內,魏帝遣禮部尚書葛兆夫迎接。 齊嬰執掌樞密院多年,對高魏朝堂的派系爭斗自然多有了解。 幾個月前大魏的禮部尚書另有其人,若他記得不錯應當是叫蔣昌宏,是顧家一黨,但此次戰敗之后顧家有失勢之兆,首先要被剪除的便是門生黨羽,魏帝革了蔣昌宏的職,另提拔了鄒潛的學生葛兆夫頂替,以此管窺,可見大魏朝堂上的文武黨爭已然臻于白熱。 而這當然是大梁所樂見的——顧家遠比鄒氏對江左的威脅更大,只要顧家倒了,十年之后南師便有機會越過天塹成就大業。 這些思慮盤桓在齊嬰心底,外人卻一絲一毫也不能窺見,魏國朝廷來此迎接的官員們只見南朝的官員們個個肅穆安靜,紛紛垂首等著一人從馬車上走下,那眾星捧月般的男子生了一雙極為華美的鳳目,眸色如翻墨,氣度高華安穩如同闊大山川,令人一見便不禁心生自慚形穢之感。 大梁,齊敬臣。 這個名字本來就為大魏百官所熟知,而北伐一役過后更是家喻戶曉,成為北地之人的夢魘。那魏使葛兆夫心中對這大梁人雖則十分痛恨,但同時也深感敬畏,遂迎上前去拱手曰:“齊大人?!?/br> 這個稱呼倒頗有些趣味。 在大梁,百官多稱樞相為“小齊大人”,只因他們更看重齊氏這個家族,將齊嬰看作是家族的從屬;魏國人卻不買世家的賬,才不理會什么江左三姓,在他們眼中齊敬臣這個名字比所謂齊氏更值得人敬重,他的家族更是因為他才在江北有了名聲,是以直接稱呼他為“齊大人”。 大梁的官員都聽出了這一層意思,齊嬰則沒什么反應,只同葛兆夫等魏國官員問過好,繼而過問了一番之后的行程安排,隨后便隨其入幽州城,以待次日拜上京。 北魏上京與南朝建康不同,雖同為一國之都天子腳下,氣象卻大相徑庭,并無建康的錦繡華美,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巍峨與肅穆,有北地獨有的蒼涼大氣之感,只是因逢新敗,街上百姓的神情也都透著沉重,見到南朝使團的馬車進城時非議抱怨不少。 這就是沈西泠第一次來到上京。 她坐在馬車內小心翼翼地透過車窗的縫隙看著窗外,頭回真正見識了北地皇城的風貌,從樓宇建筑到街上行人衣著都與江左不同,令她很感到新奇。 齊嬰拍了拍她的肩,她便關上車窗扭回頭去看他,聽見他說:“稍后我要去魏宮,你在使君別館等我?” 他是在問她的意思。 沈西泠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有些擔心地問:“……你不會有事吧?” 他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也是,高魏新敗,原本就要求和,怎么還敢動他們大梁的使君呢? 沈西泠放下心來,朝齊嬰甜甜蜜蜜地一笑,乖乖巧巧地說:“那我等你回來?!?/br> 從那之后齊嬰就變得很忙。 他白日里時常出入魏宮與魏國朝廷的官員磋商和談之事,夜里回了別館又要再同樞密院和鴻臚寺的官員們議事,偶爾還要再寫奏表送回江左呈與君主,真是分身乏術。 沈西泠從小就知道這個人一直都是很忙的,但他以前忙一般都在本家或者官署,很少會在她眼前,如今在使君別館他們日日都在一起,她便終于親眼瞧見他勞碌的樣子,日以繼夜。 真的是很累,她只是看著都覺得累。 她沒什么法子幫上他的忙,便只有盡力照顧好他的飲食,到了用膳的時間說什么都會逼著他抽出起碼一刻鐘好好吃飯,齊嬰對此頗感無奈,而青竹倒是對此很滿意,連帶著對沈西泠的臉色都日益好了起來。 來到上京區區四五日,齊嬰便明顯瘦了一些,沈西泠自然為此心疼不已,他卻很平靜,還哄她說:“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便再也不會如此了?!?/br> 那天他似乎興致不錯,大約因為和談的進程頗為順遂,還同她一道規劃了一番隱居后的生活,逗得沈西泠也跟著開心起來,暫且忘了對他忙碌的憂慮,一心開始渴盼起之后的日子。 而次日齊嬰離開別館后,沈西泠也被迫出了一趟門。 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使君別館中除了齊嬰以外還住了若干大梁的官員,眾人總要吃飯,那便免不得要有人往來出入買進五谷雜糧。沈西泠雖則實際上是小齊大人正兒八經未過門的妻子,但明面上卻又頂了一個奴婢的名聲,為避免惹人注目招人懷疑,她便難免要多些勞碌,這日就承了出門買果子的一樁差事。 沈西泠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