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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如此平淡地談及自己的生死安危,何況他還是如此的年輕。 徐崢寧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憂慮。 他道:“顧居寒在江北駐扎數月,對此戰早已抱定了決心,倘若大人所料不錯,那……” 齊嬰明白徐崢寧的意思,卻沒接話,徐崢寧眉頭皺得更緊,勸道:“此行之前,陛下命下官務必保證大人安全。那蔣勇不成氣候,既然我們已經抓到他的把柄,殺了就是,大人又何必親身涉險?” 徐崢寧見自己話音落下后齊嬰執黑落子,發出“咔嗒”一聲輕響,眉目間有種獨屬于世家之人的溫雋,答:“徐大人所言在理,只是我辦事憊懶,也不如大人有耐性,這南陵我們既然已經來了,所指便絕不僅區區一個蔣勇?!?/br> 徐崢寧聞言一愣,問:“大人的意思是?” 齊嬰抬目,清清淡淡地答:“你我之旨,在高魏退兵?!?/br> 徐崢寧愣住。 高魏退兵?顧居寒陳兵江北數月有余,對此一戰勢在必得。他知道小齊大人是胸有丘壑的人物,只是他畢竟是文官出身,難道還能讓那用兵如神的顧居寒退避三舍不成? 徐崢寧心中不信,但見齊嬰神情不動如山,又有種安穩闊大的氣象,讓人莫名就篤信,他能辦得到。 徐崢寧沉默良久,起身拜曰:“如能救我國難,則萬事全憑大人吩咐?!?/br> 齊嬰掃了徐崢寧一眼,起身將他扶起。 他知道徐崢寧是赤誠之人,愛大梁勝于愛前程。聽說幾年前他曾有過升遷之機,調入尚書臺任職,不僅比樞密院區區一個分曹官高祿厚,而且更勝在清閑安穩,可徐崢寧卻拒絕了,仍留在樞密院,辦那些手染鮮血的差事。 齊嬰入樞密院短短數月,手下十二分曹各有長短,徐崢寧雖未必是其中辦事最利落的,但卻能為國鞠躬盡瘁,所謂捐軀赴國難,于他而言絕不是一句空話。 而眼下,齊嬰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 他對徐崢寧說:“此非大人一人之國難,而是我江左萬民之國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嬰之職也,大人不必如此?!?/br> 徐崢寧抬頭看著齊嬰,眼神慎重,齊嬰知道他心中仍存疑慮,卻無意再多言,只說:“夜已深了,大人早些回去休息罷?!?/br> 徐崢寧走后,齊嬰仍未歇下,在燈下寫書信至深夜。 青竹一直在他身后陪著,見他伏案書寫的動作有些不同尋常,再仔細看看,才見公子的臉色有些許蒼白。 青竹大驚失色,問:“公子可是又胃痛了?” 齊嬰未答,左手卻忍不住捂在腹間,額上有一層冷汗。 青竹又是慌亂又是自責。他其實早該想到,公子從建康一路奔波至南陵,到了此地后又同那些賊子周旋,連著幾日飯都用得很少,自然會又引出這胃痛的老毛病。 青竹焦心地道:“我去給公子端些宵夜吧?或是溫個粥?公子想吃什么?” 齊嬰一時未答。 他這毛病由來已久,只是最近因為勞碌而犯得次數多了。這胃痛其實也并不特別嚴重,只是會一直持續著疼,開始并不明顯,有時候他忙起來就忘了,于是那痛感就又漸漸加深,直到他沒法再視若無睹。 往日疼痛的時候他全無食欲,只是那時青竹詢問他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起正月十五那天早上吃的那碗蛋羹。那蛋羹色澤漂亮,似乎加了些許牛乳,碗底還鋪了一層嫩豆腐,入口香糯,令他頗感到熨帖。 他忽然想吃那種蛋羹。 齊嬰沉默了一會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對青竹說:“給我一杯熱茶吧?!?/br> 青竹聽言還要再勸,卻見公子已經又開始伏案寫信,背影在燈下拖得很長。 青竹無奈地下去端茶,心想今夜,公子恐又要徹夜不眠。 作者有話要說: 想吃蛋羹那還是得等一下 第48章 交鋒(1) 裴儉覺得,最近的石城真可謂風起云涌。 他十二歲從軍,至今也有近十年,寒門出身從一個無名小卒開始摸爬滾打,如今在軍中成了小都統,十年軍旅多歷戰端,卻還不曾見過如最近這般云譎波詭的亂象。 事情的發端,在于那位來自樞密院的上官遇刺。 這件事情裴儉沒有親見,只是前幾天夜里城中大火亂成了一鍋粥,他帶士兵在城中四處救火,結果天未明時火勢剛剛平息了些許,就傳來齊大人遇刺的消息。 此事自然引得一片嘩然,蔣將軍亦是震怒,眾將連夜帳中議事。 蔣將軍一身戎裝,臉色鐵青地坐在主位之上,怒道:“高魏賊子!竟敢在我城中放火!又趁亂刺殺我朝廷命官!真是豈有此理!” 此言一出,帳中諸將震驚,裴儉也是心中激憤,只是又覺得有幾分奇怪:石城固若金湯,巡防又嚴,若說是魏國人放火燒城,必然不可能是外來之人,難道這城中竟有細作? 他人微言輕插不上話,卻聽帳中另一位將軍接口道:“魏狗未免欺人太甚!這數月來幾番挑釁不說,如今竟還搞出這樣的事情!是當真欺我大梁無人了嗎!” 帳中諸將一夜奔忙,如今一個個臉上還都沾著煙灰,可謂是狼狽不堪,聽得此言更是怒火中燒:他娘的魏狗猖獗!進城放火還殺了他們的上官,是可忍孰不可忍! 蔣勇見群情激憤,又道:“眾將少安毋躁!如今齊大人遇刺,魏軍又兵陳江北,眼下當如何行事,諸位可有打算?” 一將領斬釘截鐵道:“魏狗咄咄逼人,如今又殺我上官,我等若再不開城應戰,還有何顏面再見陛下?那顧居寒就算是天縱奇才,我軍背靠石城,又可倚仗長江天險,這一仗未必會輸!請將軍下令,即刻點兵,開城出戰!” 語出鏗鏘,立刻就激起了帳內一干將領的血性。他們窩囊了好幾個月,如今是就算戰死沙場也想與魏軍一戰出一口惡氣,此時有人挑了頭,一個個更是無所畏懼,紛紛請戰。 蔣勇神色猶豫,道:“我深知諸位將軍報國心切,只是樞密院畢竟有令,不許我等開戰,這……” 他話音未落,就被另一個將軍打斷,那人道:“將軍何必如此瞻前顧后!樞密院雖然有令,可如今齊大人都遇了刺,我等還守著那等諭命作甚!只管殺將出去為齊大人雪恨,樞密院還能有何話說?” “正是!”又一人接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樞密院又不是天子,難道咱們還真得窩囊一輩子不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個都紅了眼,只恨不得立刻提劍出城,殺他一群魏狗泄憤! 蔣勇眼中劃過一絲異色,見眾人已經被煽動得差不多了,遂適時地道:“既然眾將都如此說,那我看不如……” 他做戲做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火候到了要提開戰之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