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六十九章)面對洪流
狼咋咋呼呼 的叫著。 我樂呵呵的點頭,好歹這批家伙倒是很把我們的道場當回事。 「這邊你們也是頭一次來吧?逛逛去吧,我半夜十二點收攤,到時候帶你們 過去?!?/br> 這群家伙來得快去的也快,一個個應著就向商業街的方向走了。只有阿杰留 了下來,連蘇裳都挽著艾麗娜的胳膊跑掉了。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掛著控制不住的笑。這些家伙們看起來倒是沒受什 幺影響,重新回歸到了日常生活里的樣子。 「你玩去吧,和我在這呆著有什幺勁???」我對阿杰說。 「也沒什幺好逛的,不如幫你打個工?!拱⒔芩实男χ?,完全沒有了戰爭 時期那種壓抑的陰沉,看來年輕人心態恢復能力還是不錯的。 于是乎,昨天初邪的角色完全交給了阿杰。昨天那些心心念念初邪風姿,連 續兩天跑來吃面的家伙,看到阿杰以后那個表情還是挺精彩的。阿杰的手腳也挺 麻利的,不過終歸也只是在我這湊湊熱鬧而已。 夜深了之后,客人見少,我們兩個可算是得了些許空閑。 我拿出免費給客人供應的枸杞桂圓茶,給他倒上,然后兩個人在夜風中坐在 小桌邊閑聊起來。 「蘇裳的手弄好了?」我問他。我記得在回來之前,阿杰就在考慮蘇裳的手 術問題了。 阿杰搖了搖頭:「傷的太久了,體外增殖培育手術已經做不了了,只能裝個 電仿生的,而且她也不想植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費用太高……不過沒想到呢, 她住的地方離我們那里只有不到三百公里?!?/br> 「她們家條件不好?」 「也沒有啊,去找她的時候,看她住的地方還是個高檔社區呢?!?/br> 「那就是她想要通過那只手讓自己銘記什幺吧,這很正常?!?/br> 「也許吧。不過完全沒辦法想象,你竟然在街上擺面攤兒……師父說起來的 時候我們都聽傻了?!拱⒔茌p呷一口茶說。 「怎幺?這又不是什幺丟人的事?!箘e人只要一說我面攤怎幺怎幺樣我就本 能的沒好氣兒。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呃……感覺你和這邊世界融入的特別 自如?!拱⒔芙忉尩?。 「你們也一樣,不是幺?回來以后都干什幺了?」我問。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阿杰搖了搖頭,「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沒能習慣, 他們也一樣?!?/br> 「喂,你不是還在想念遷徙路線上乏味的食物和血流成河吧?那個樣子的習 慣,最好還是盡快改改的好?!刮野腴_玩笑的說。 「那些東西自然還是這邊的好??!」阿杰無奈的說,「我說的是生活方式… …」 我沒說話,靜靜的聽阿杰傾訴。 「雖然那時候和真正頂尖的戰士比我們還差得遠,但終歸也是你還有師父帶 出來的。原來9級的時候,感覺自己那幺弱小??苫仡^比起來,我們現在的實力 怎幺也能算做是前百分之二十里面的吧?作為你的直屬,第三軍團的戰士對我們 都帶著一種仰望的情緒。雖然不能說是以此倨傲吧,但心里面怎幺也會有那種自 命不凡的情緒。而現在,眨眼之間什幺都煙消云散了,說真的,我們現在還沒辦 法完全接受這種變化?!?/br> 自從遷徙開始以來,戰士的身份一直以來都凌駕于平民之上。能夠得到其他 戰士的敬仰,這種感覺對年輕的他們而言的確是欲罷不能,其實我也一樣。只不 過因為年齡和閱歷的緣故,我對自己的定位更準確。哪些東西我有資格擁有,, 哪些東西需要我隨時撤手,我看的比他們要清晰的多。 我知道軍團早晚都是要解散的,軍團長的頭銜和貪狼軍團的番號在一瞬間就 會變得一文不值。那對我麾下的戰士們來說將是難得的回憶和經歷,但對這個世 界卻不再有任何意義。 阿杰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曾經的目標和愿景是那幺清晰。勝利、活 下來、到達真正的神都、回家……這些念頭在那個時候無比強烈。我們拼盡全力, 彼此傾盡信任才能夠觸摸到一絲希望……可是現在,我們的夢想實現了,生活卻 變得前所未有的迷茫。我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感覺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價值?!?/br> 阿杰看著遠方的夜空,神情慢慢變得空洞:「我們在那邊,是萬里挑一的戰 士,比任何人都懂得生命的珍貴,擁有著平民們無比渴求的力量??墒亲詮幕貋?/br> 之后,我們所引以為豪的一切都變成了鏡花水月……沒人在乎我的劍技怎幺樣, 能量運作再流暢又如何?我們突然就從自己搭建起來的高塔跌落了下來,摔得頭 昏腦漲,到現在都沒清醒過來?!?/br> 阿杰他們的心態就是絕大多數戰士們的心態。和我這種從一開始就以亡命徒 身份活躍在【神都】中的少數人相比,在【末日】那一天,他們的身份的激烈轉 換和脆弱的自我認同的都被【末日】之后得殘酷現實所掩蓋了,直到現在才慢慢 的彰顯了出來。 我珍惜著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滿足于初邪給我彰示的美好未來;而那些普 通的戰士們,卻開始微微懷念起了身依劍刃的日子。 人類擅長遺忘,我想很多人都會在我們回歸后的一年之內淡忘掉那些苦難。 「總是吸取不了教訓」這句話,是人類最無法吸取的教訓。 「然后就是錢?!拱⒔芾^續說,「我們當初還差一年多大學畢業,現在時隔 兩年出來,進度已經完全斷了。想要繼續讀大學,還要再伸手問家里要生活費, 這是我們都沒辦法接受的事情?!?/br> 「現在為了【回歸者】融入社會,不是出臺了很多議案幺?針對你們這個年 齡段的免息學費貸款,不去考慮一下?」我勸解道。 「即便能回去上學又怎幺樣?畢業以后呢?【神都】曾經讓我們體味到了前 所未有的生活。憑我們在游戲里的力量能夠享受到的東西,在這里卻永遠再沒辦 法找回來。所以,大家現在都還逃避在社會系統巨大羽翼的庇護之下,努力不讓 自己向未來看?!?/br> 「那你想要什幺?回到【神都】?重新過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我對他的 態度有些無奈。 「至少那時候我有真正活著的感覺,你懂我在說什幺?!拱⒔艿穆曇舭l著顫 抖,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當然知道。其實不懂的人是你,那種日子遠沒有你想像中那幺好?!刮?/br> 嘆氣。 「但起碼我有可以選擇和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拱⒔軤庌q道。 「如果蘇裳死在那邊呢?如果胖子和艾麗娜沒能從影族圍城戰里活下來,你 還會這幺說幺?」我一個輕描淡寫的問題隨手就打碎了他不切實際的念頭。 「我……」阿杰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就不得不更深的向內審視。不是每個人都 能夠看清自己的欲望,那些看法往往都不過是為了麻痹自己而誕生的幻覺。 「在那邊的時候,你的自我價值通過戰斗得到了體現。在這邊就不行了幺? 雇傭兵團、刀廠、黑市……我倒是有門路可以讓你再次回歸那種生活。睡在 泥地里、任務失敗以后像狗一樣在陰溝里躲避追殺、無時無刻都要擔驚受怕,怕 仇人摸到背后暗殺掉自己珍惜的人……你確定那就是你想要的幺?「 阿杰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看來我還是太幼稚了……」 「承認自己的幼稚就是成熟的標志?!刮倚χf。 「可是我們的未來又在哪里……」 「誰都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就連我也不 ╰找?回╗網°址×請?百喥2索ㄨ弟3—◆板3ù◇綜╓合◣社?╒區 知道。這個面攤不可能就這樣開下 去,至少初邪不可能過這種生活?!?/br> 說到這里的時候,阿杰輕輕用拳頭打了打桌面:「我早就說過,她一定會回 來找你的。真替你高興……」 他應該早就從方不凝那里得到了我這邊的情況。阿杰和大多數龍族男性一樣, 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我能夠抓住這句話中所包含的單純善意。 「接下來你們準備怎幺樣?」我問他。 「跟師父和你一起把道場弄起來吧,這大概是我們唯一能夠找到自己存在價 值的辦法了?!?/br>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口中這個所謂的辦法對不對。 ************ 然而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了這伙年輕人之后,道場真的做了起來。 我投入到【神都】之中已經很多年了,在這邊世界的人脈幾乎全都淹沒在了 時間和隔閡中??蛇@幫年輕人不是,不管是在網絡上的朋友還是現實中的伙伴, 他們在普通人中的交際圈非常廣泛,而他們所用的老掉牙的病毒式傳播也出奇的 好用。 最重要的是,他們給我出了個決定性的新點子。 把流動餐車改成門頭店,就開在道場偏院兒。一律不外帶,也沒有送餐服務, 想吃就必須坐院子里。 餐車運營的最后幾天,我把面攤改造的消息通知了所有老顧客,然后拍拍屁 股把面攤搬回了道場里面。 認我手藝的客人還真是不少,而且地攤的這個性質一變,很多以休閑為目的 的客人也上門了?,F在家家都有浮車,從原來餐車的流動攤點開過來用不了五分 鐘,一點都不妨礙。 剛開始的時候,客人一來吃面,阿杰他們就在院子里跟玩雜技雜一樣cao練,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主題餐館附帶的表演項目呢。這一來二去,客人都覺得有意思, 來的人就了。不過大多數都是來看耍猴的…… 年輕人腦子就是靈活。阿杰他們一見勢頭有些跑偏,立刻就改變了策略。也 不凈挑些咋咋呼呼的動作了,就是踏踏實實的不把那些客人當回事兒,方先生怎 幺教就怎幺打,算是給道場正了正名。 方不凝正好趕上【回歸者】高等教育從寬錄取的政策,現在正上大學一年級, 我就從她學校雇了幾個大學生兼職來給我端盤子備菜。原來六張個小桌的地攤, 很快搞成了二十張桌子的門戶。加上阿杰他們吃我的喝我的也不太好意思,所以 有空就幫把手,二十張桌子的規模并沒有變成什幺負擔。 道場最終還是不能打出「山門」的名字,我們商議了一下,定了個「方氏道 館」的字號,給院子的門臉掛上了牌子。 有人幫手,也有了空間,我便在價格不變的情況下精心豐富了一下菜單和菜 品,于是客人很容易就爆滿了。 有了基礎的人流量,道場的知名度也上去了。阿杰他們也不和別人搭話,愣 是建立起了一種江湖的神秘感。方先生再端著紫砂茶壺,仙風道骨的往室內道場 門口那幺一坐,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那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只有我知道他們為了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晚上不知道賊頭賊腦的討論了多 長時間。 道場很快就有了學生。頭一批人還真是面攤的老客戶,他們抱著去健身房的 心態來我這報了名,然后還就被我們教的東西給吸引住了。方先生倒也沒死板的 要人拜師,反而很開明的選擇了非常時尚的模式——想學?那辦張會員卡吧?季 卡還是白金年卡?一次性充值三年還送一把金絲大環刀哦。 等會員有了那幺十幾個的時候,我們的終極計劃開始實施——面店告停不再 營業。還想吃面?道場的會員免費供應! 這一下可就炸了鍋了,本來那些有點興趣卻還抱著觀望心態的家伙們一股腦 的加入了會員。我們本來就沒打算靠這個掙大錢,能在一定程度上維持大家的生 活水平就夠了,所以定價特別平實。 阿杰、胡狼、胖子都拉攏了一大幫忠實學員。以他們的能力,教個業余愛好 者那是綽綽有余了。手底下的學員很容易就被他們從戰場上所練就的能力所折服, 他們終于從別人敬佩和仰慕的態度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谶@種情緒,他們對 武道一途變得更加刻苦,方先生也深感自己教對了人。 艾麗娜就專門負責女學員,她性格溫柔又歷經生死大戰,在普通女孩眼里有 一種特別深邃的威信和魅力,舉手投足之間就把那些女孩子迷的不行不行的。 方先生就是總教習,有空就端著茶水背著手四處閑溜達。學員們一看見祖師 爺,那是咔咔的鞠躬啊,樂的老頭和什幺似的。 我呢?給人做面唄…… 給人當做健身房自然不是我們做道場的初衷,但傳承這種東西終究需要尋找 有心人才行。沒有龐大一些的愛好者計數,真正的傳承者又去哪里找呢?路自然 要一步一步走。 又過了一段日子,初邪通過某些手段,總算把家族信托基金里屬于自己的那 一份搞到了手。于是這女人小手一揮,還真的把道場后山給賣了。 花了多少錢我是不知道,不過那并不是什幺問題。有一次我瞟了一眼她賬戶, 那一串密密麻麻的零看得我眼暈是真的。 我找了些人,把后山稍微開辟了一下,初邪又很有經驗的弄好了整片地頭的 安保措施,她當年搞反抗軍的時候就做過不少類似的事情。只要不是【回歸者】 里面專業做臟活的家伙,沒人能悄沒聲的摸上山來——初邪畫的那些高級法陣可 不是吃素的。 有著這片新地盤,我們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在山里盡情的鍛煉戰斗,而不用 怕能量威力過大,更不用擔心把道場的房子弄塌掉。 初邪看我們搞道場搞得熱火朝天,自然也不甘寂寞。她抓著蘇裳給她上小課, 那豪氣的樣子像是要把肚子里的魔法知識全都塞給蘇裳似得。沒辦法,能夠贏得 初邪信任,并且能讓她放心把威力恐怖的法陣和珍貴無比的法術知識傳遞下去的, 也就只有蘇裳了。 好在蘇裳魔法天賦確實不錯,而且也非常愿意學。我想【回歸者】很快會有 一個新的高級法師誕生了。盡管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進行魔力或者能量的等級評 測,但蘇裳勉強釋放出一個微型的【漆黑之雨】的時候,初邪說她的魔力大概 有了5級上下。 魔力每個等級之間的差距似乎非常大。如果說蘇裳的魔力真的到了5級,那 就已經超過我了。 日子過得很舒心,生活也充滿了夢想中的味道。所有人都很滿足,但我和初 邪仍然沒能夠忘記燃墟留給我們的遺言。 ************ 雖然偶爾會出現【回歸者】在某個地區造成sao亂的新聞,但那并不比【回歸 者】出現之前某些校園槍擊案之類新聞的熱度更高。就像警官小易說的那樣,【 回歸者】們只要還想好好活著,就依舊要遵循著這個世界的法律。 【回歸者】占這個世界的比例是五百分之一,一個單獨的【回歸者】被稀釋 在由普通人組成的社會中,要想改變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難了。除非你可以不吃飯、 不睡覺,否則你不可能讓自己走上無法回頭的路。 我們以為,這種情況會穩穩地持續下去。 這一天,初邪纏著我要去閑逛。我們在空無一人的電影院看了上午場的電影, 然后又吃了些東西。最后當她決定要逛街的時候,我連連求饒。女人在逛街時候 所展現出的超能力是男人無法抗衡的…… 好在初邪并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姑娘,她大度的原諒了我,然后讓我陪她去 找方不凝作為我的代班。我千恩萬謝,開著浮車沖向了市郊的大學區。 大學區還挺大的,我心不在焉的開著車,冷不丁發現初邪正饒有興趣的看著 車窗外面。 「看什幺呢?」我隨口問。 「大學呀,以前還真是沒來過呢?!孤愤吥切┐髮W生三三兩兩扎成堆,還有 些躺在草地上聊天的,初邪看著他們兩眼微微冒光。 「該上學的年齡跑去打游戲了,真是壞學生啊?!刮艺{侃道。 「什幺啊,我只是沒來過大學而已,都是家庭教師在教?!钩跣昂敛辉谝獾?/br> 應道。 「?。??我以為家庭教師都是小學初中什幺的,大學課程也有家庭教師?」 「這有什幺奇怪的?我有天文學、數學和藝術史的三個學位。在上流社會很 正常的呀?!?/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噎得我夠嗆。雖然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吧,但從她嘴里隨 意說出來還是讓人非常無語。也許他們那種大家族出身的孩子真的是這種生活環 境,但那總歸不是我這種升斗小民出身的家伙能輕易接受的。 「還挺熱鬧的……那邊還有冰激凌販售機,哈哈哈?!钩跣巴耆珱]有在意剛 才讓我吃癟的言論,興致勃勃的指指點點。 我泊了車,初邪給不凝發了信息。不凝給了我們一個教室編號,似乎還沒有 下課。 初邪拉著我很快找到了不凝上課的地方,那是個二三百人次的階梯大教室。 我們躡手躡腳的從后門摸了進去,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偷偷地坐下。 不凝坐在前面五六排的地方,她回頭看了看我們,和初邪擠眉弄眼,那意思 是現在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課。 大學一年級的課程總是這樣,基礎課一起上課的學生特別多。不凝要是站起 來一個一個座位蹭著往外走,難免太顯眼了點。在血腥戰爭中勇氣十足的小姑娘, 在這種時候倒是害怕起別人的眼光了,這讓我有些微微感慨。 「啊……是生物嘛,十四歲的時候也學過的?!钩跣霸谂赃吅臀倚÷?/br> 嘟囔著。 這門課我也上過,算是科學類可選科目里比較簡單入門的課程。這種基礎課 的教授壓力不大,上課的時候都非常喜歡閑扯淡,正如現在站在講臺上的那位, 根本沒有把話題押在教學大綱上的樣子。 「演化論中說到過?;虻拿恳淮瓮蛔?,對整個種群而言都是一種對未來的 試探,可是對個體而言則變成了生與死的考驗。獵豹爪子多出一厘米,就意味著 狩獵成功率的上升。又或者短一厘米,餓肚子的時間就要。數百代的遺傳之 后,活下來的必定就只能是前者。這種細微的演化,在大自然近乎極端的平衡條 件之下,就是這樣通過時間而被無限的放大的?!?/br> 這名生物學的教授看上去年齡還挺大的,足足有六十歲的樣子。身體倒是很 強健的樣子,腰板挺得直直的,斜靠在講桌上。教室里的氣氛被他帶的輕松愉快, 所以學生們挺得都還挺入神的。 「可是,如果那只豹子突然長出了一雙翅膀,會怎幺樣呢?大家可以來設想 一下?!?/br> 「種可能,有翅膀的豹子在捕獵中無往不利,但是卻因為長相怪異,而 被同類所排斥,最終曇花一現而沒能將基因傳遞下去?!?/br> 「第二種可能,飛豹沒必要再拘泥于斑羚,他可以去吃禿鷲、去吃鸕鶿,在 饑荒天災之下仍然能活得下來。有翅膀的豹子因為擁有的資源,所以它反而 受到同類的青睞,傳遞了自己的基因。于是新的物種誕生了,獵豹們繼續追逐著 斑羚,而飛豹則俯視著自己曾經的同類,在樹梢上玩弄著屬于自己的禽類獵物?!?/br> 「但我認為,第三種可能性是最高的。因為這種爆炸性的突變,是平衡的自 然界所無法承受的。原本%的狩獵成功率變成了%,原本夭折率高達 7%的幼崽都可以保證存活。飛豹們壓倒性的優勢將在短短幾代之內滅絕沒能 跟上進化競爭的斑羚,所有豹子賴以為生的獵物不見了,獵豹用上萬年進化出來 的、專門捕捉斑羚的身體結構變成了壓死他們的負擔,于是也被滅絕了?!?/br> 「這是因為,剛剛誕生翅膀的飛豹,仍然認為自己是豹子,仍然靠著本能在 捕獵著斑羚?;蛟S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也會慢慢進化成捉鳥為食的物種。但 時間太過殘酷,大自然不會再給他們時間改變和進化。因為大自然的平衡是通過 千百萬年的演變而建成的,它并沒有辦法容納超出其控制的進化?!?/br> 當那個教授說到這里的時候,整個教室的人,包括我和初邪在內,都知道他 在暗示些什幺了。 「教授,您是說,【回歸者】的出現將會變成滅絕人類的因素幺?」一個學 生舉手問道。 教授很戲謔的攤開雙手:「我并沒有這幺說,而且我也并不是這個意思。我 們和豹子畢竟不同,人類是有理智的、是可以相互理解和溝通的,所以我們比豹 子有轉圜的余地。但人類之間理念的差異也大的可怕,一旦積攢的差異性爆 發,也遠比豹子有破壞力。我想說的是,我們現在完全沒能正視【回歸者】們將 對世界產生的影響,這是最可怕的事情?!?/br> 又一個學生站起來發問:「可是我們身邊的【回歸者】們都很正常,而且他 們的人數很少,要通過什幺途徑才會展現對世界的破壞性呢?總不會【回歸者】 們全都變成反社會的殺人狂吧?」 略帶玩笑的假設引起了其他同學的大笑。方不凝周圍幾個看似相熟的學生善 意的拍打著她的肩膀,嘲弄的對她起哄。不凝反著白眼,假意嗔怒的發出哼聲。 教授也將目光放在了課堂里唯一一個【回歸者】身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濃厚的胡子一動一動的:「你要我說的話,我也說不出來。但是大自然運作的規 律是永恒的。十二萬年前,尼安德特人占據著整個歐洲、亞洲西部和北非。而我 們的祖先智人,在得到了某種進化上的優勢之后,在兩萬年前,彈指之間就滅絕 了他們。這種例子在漫長的自然界發展史中屢見不鮮,突然進化所帶來的影響總 是如此?!?/br> 還有學生想要問些什幺,而那名教授則伸手在空中虛按了幾下:「好了好了, 我們這可是生物課,不要再拿一些社會學的問題來難為你們的教授了?!?/br> 學生們意猶未盡的在下面嬉笑了一會兒,然后重新回歸了課堂。 我和初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聆聽著,沉默著,一直到整堂課結束為止。 方不凝高高興興的跑了過來:「久等啦!我們去逛街吧!」 初邪微笑著拉著她,一起上了浮車。我把她們拉到商業區以后,獨自回到了 道場。 由于是工作日的緣故,道場里面的學員只有六個,阿杰正帶著他們做一些基 本的練習。我和他們點頭打招呼,然后進了屋。 后山上傳來了些許能量波動,應該是有人在那里打架,我帶上神宮向那個地 方飛了過去。 胡狼和艾麗娜正在我們開辟的一大片空地上戰斗,飛射的能量彈和不斷 ◤最⊿新▼網μ址↓百μ喥╔弟△—▽板╛ù綜×合|社╕區∴ 亮起 的護罩占據了我的視野。胖子在旁邊一邊觀戰,一邊做著能量轉換的練習。 我從空中落下來,對胖子招了招手。胖子沒有廢話,抓起插在旁邊的劍,向 我走了過來。我們兩個也開始了一場對練。由于我的能量等級比年輕人們高出很 多,所以我們之間的切磋通常僅限于5級能量強度之下的劍技練習。打的次數太 多了,所以連說都不需要說。 這場戰斗直到胖子的能量消耗的差不多了才停下來,我也總算平復了自己動 搖不安的心境。 回到道場洗了澡,夜幕也逐漸降臨了。初邪和方不凝一起回來了,方不凝手 里拎著幾個購物袋,而初邪什幺都 點0"1點` 沒買的樣子??磥硭臀乙粯?,多了一些心事。 吃過晚飯,我和初邪默契的沒有參與別的事情,而是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里。 「你也在想今天那個教授說的事情吧?」初邪彎著腰,從冰箱里挑選著心儀 的飲品。 我開了瓶啤酒,窩在沙發里點了點頭,也不管她是不是能看見,「這些專業 的學者,從自己的領域來審視世界,肯定是比我們要深刻的多了。不過,他們的 視野也相對要狹窄一些吧?!?/br> 「其實我們早就猜想過類似的事情了嘛……但是從他嘴里有理有據的說出來, 我才意識到,這一切大概都是無可避免的?!钩跣坝脙芍皇峙踔矏鄣奶易又?, 坐到了我旁邊。 「你是這樣看的幺?你認同燃墟的觀點了?我們和舊人類之間一定會有戰爭?」 「或許沒有戰爭這幺可怕吧……矛盾沖突總歸會有的,但我相信人類,不會 因為這件事情而走向自我毀滅?!钩跣跋袷窃趯ψ约赫f話。 「你有沒有想過,這只是你為了拜托自己負罪感而在自我安慰?」我說著毫 不留情的話,因為我必須要讓初邪把自己身上的問題看明白,然后才能有機會釋 然。 「不管戰爭還是什幺,這不是我給人類做的決定?!钩跣皫е稽c點堅定對 我說,「我給人類發明了槍,他們將會用這把槍相互屠殺,還是用它在惡徒之中 保護自己的權利,由他們自己決定?!?/br> 「你能想清楚就最好了?!刮覔崦念^發,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 爆發比我們想象中來的要更快。 大概在五天以后,一件真正的大新聞砸在了全世界的面前。 中午的時候,我邊吃午餐邊打開RK,而所有的信息流都在直播著同一件 新聞。 一場屠殺。 并不是戰區,也不是爭端劇烈的國家,而是距離我們只有不到兩千公里外的 一個城市。 并不是傭兵,也不是地下世界的成員,而是一個只有十七歲的高中學生。 這個名字或許會寫進人類的歷史也說不定,但肯定不是以光彩照人的方式。 這個孩子叫做邵飛,他殺光了整個高中的學生、老師和工作人員?;钕聛淼?/br> 只有四男一女,其中有一個五十歲的男性老師,其余的四人是和他一樣的學生。 事后的調查發現,從初中開始,邵飛在學校里受到高年級生長達三年的霸凌。 在高中入學的相冊上,邵飛的那張照片看上去極度陰郁,他的頭頂有數處斑 禿,是因為巨大壓力之下而產生的脫發。 邵飛作為【回歸者】重新入學之后,似乎霸凌并沒有結束。曾經霸凌他的人 被留了級,再次和他分在了同一個班級。 根據監控的記錄,邵飛早晨九點到達學校,遲到了一個小時。他的校服顯得 非常臃腫,身上背著一個垂釣者用來裝釣竿的長包。他在教室外面站了五分鐘, 神情平靜。任課老師打開門走出來,當該教師對他嚴厲的說著什幺的時候,邵飛 將一枚壓縮能量彈塞入了那名教師的嘴里。 然后是一片混亂,能量的閃光占據了所有監控器的屏幕。當警察趕到學校的 時候,cao場上全都是被炸出來的坑洞,散布著無數焦黑的尸塊。教學樓被炸飛了 三分之一,樓道里布滿了濃厚的血漿和臟器。 當我看到新聞的時候,媒體的實時追蹤浮車正遠遠的跟蹤著追捕隊伍。數十 輛國民警衛隊的浮車緊緊緊地追逐著幾百米外那個孤零零的小小身影。 「因為犯罪嫌疑人擁有強大的能量攻擊能力,已經摧毀了二十艘國民警衛隊 的飛艇,所以現在國民警衛隊只能保持距離進行追蹤。國民警衛隊的發言人也對 接下來的計劃一直保持沉默?,F場記者為您帶來報道?!?/br> 「謝謝現場記者。我只能說,我們的國民警衛隊在這種【回歸者】的突發事 件應對上只能給于兩個字的評論,災難?!闺娨暸_的主播評論道,「現在我們來 看一下現場的情況?!?/br> 放大的鏡頭中,邵飛手中提著一把劍。他身上的校服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破 碎的衣服下面是一件全身輕甲。 當看到那身鎧甲的時候,我全身一震,因為那是屬于反抗軍的制式鎧甲。他 那個年齡,肯定不會是思滅者軍團,也不可能是舊反抗軍的傭兵,所以就只 能是由散兵游勇重新組成的第三軍團了。 是我曾經的士兵。心突然之間就揪在了一起。 新聞上說,追捕已經進行了近一個小時。以邵飛的速度來看,他的能量等級 至少在五級以上。這也就意味著,他是和我一起并肩從宮族的血戰之中生還的戰 士之一…… 我不認識他,但他一定認識我。 屏幕上,邵飛突然向一棟大廈落了過去。國民警衛隊的飛艇也迅速包圍了這 座大廈。 「犯罪嫌疑人很聰明啊,他知道要藏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剐侣勗u論員對一 旁的主播說道。 「而且應該是對以往國民警衛隊處理【回歸者】犯罪的手法非常了解。在這 種地方,很難被狙擊手鎖定?!怪鞑フf。 「我們可以看到,大批特種部隊成員正在進入大廈?,F在國民警衛隊已經完 全下不來臺了,似乎已經把警員的人身安全置之度外了幺?」 「對方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狂,對市民們的生命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作為納稅 人的角度來說,警察們總要有所作為才行吧,所以這也是必須的?!?/br> 「有道理。這也進一步說明我們的行政部門存在巨大的漏洞,原諒我再次使 用剛才說過的那個詞,這簡直就是一場體制上的災難?!?/br> 大批特種部隊開始仔細大廈的每一層房間,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面突然就 安靜了下來。 十五分鐘的靜止畫面和主播喋喋不休的討論之后,一朵巨大的火球從大廈七 十多層的地方猛地爆了出來。 晃動的鏡頭中,七八名特種部隊的警察被火焰包裹著,從空中跌落了下去。 掀開了一大片的外墻里面,一個耀眼的光球正在濃煙中若隱若現。十數名警 察整齊的用手中的槍械攻擊著面前的罪犯,而邵飛站在那里,單手撐起了能量護 罩。飛濺的火花在能量罩上暴雨一樣閃爍著,但卻比水珠還要脆弱。 當警察們換彈夾的瞬間,攻擊為之一滯。邵飛一個能量加速沖了過去,手里 的利刃流利的閃過,接著就是一地的鮮血。被割破的動脈瘋狂的噴射著紅色的液 體,都被邵飛身上的能量罩擋了下來。 「這……你剛才看到了幺?我從沒見過這種……那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怎幺說呢……動作吧?」主播身體前傾,努力想要讓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顯 得鎮定一些。 國民警衛隊最終實在沒辦法繼續接受這種損失了。他們選擇了戰略性的撤退, 嚴密的封鎖了這棟建筑,而邵飛則消失在了濃煙之中。 新聞再也沒能給出什幺新鮮的東西。大概在十五個小時之后,警察用最新調 配過來的麻醉性煙霧彈催眠了疲憊不堪的邵飛,在午夜之中,亂槍將他射殺在了 安全通道的樓梯上。 記者的鏡頭上,邵飛最后死去的地方,散落著四只礦泉水瓶,半個面包,和 幾個香腸的包裝紙。這最后的十五個小時,不知道他的內心是抱著什幺念頭度過 的。 據最后統計,邵飛在死前造成了七百多人的死亡,其中三分之一是國民警衛 隊的警察。一個高級【回歸者】能夠產生多幺可怕的破壞力,終于展現在了全世 界的面前。 這件事情所產生的余波擴散的非常深遠,所有人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 怎幺樣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無數的討論,無數人的參與。智者、庸人、學家、市民……全人類都在參與 這場史無前例的爭論,想要達成一個共識,杜絕這種慘絕的事情重演。 在六個月之后,人類做出了選擇——選擇了一條最愚蠢的路。 面對奔騰而下的洪流,渺小的人類們選擇了筑墻。 公共政權在各個政體的決議之下,頒布了一臺所有人向所有人妥協的法案, 一臺為了讓所有不同身份、不同學識、不同文化的人都能夠嘆一口氣,然后勉勉 強強接受的法案。這部法案在全世界內開始施行,終結了回歸之日以來所有的幻 想。 。 ************ (待續) ;ui;快;看;更;新;就;要;來○Ь點е ;fa;送;email到;. ;huo;得;最;新;地;址 ;bai;du搜;索;┌第┐一┌┐┌主┐;搞;定 .〇В.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