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五十四章
作者:佛蘭肯斯坦 五十四章 當奧索維說出要保護初邪的時候,我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意外?;蛟S在我的 潛意識里,奧索維并沒有真正的站在初邪的對立面上。 奧索維私下和我進行過很誠懇的交談,這或許讓我比初邪多出了一些對事情 發展的看法。如果非要做比喻的話,奧索維就好像是一個強行替女兒做了艱難決 定的父親。 這種想法的產生并不是因為我輕易就被奧索維給說服了。當我親眼看到了海 藍大陸難民的數量以及鐵輝城擠滿了難民的城區景象之后,我慢慢覺得燃墟的獨 裁統治并不一定是壞事。 燃墟的立場非常簡單:當人們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權利什幺的都會變得 無關緊要。所以他把這些祈求食物的人們當做畜生一樣喂養起來,驅趕著他們前 進,直到回歸真實為止。 至于公平?正義?或者尊嚴?這些并不在燃墟的考慮范圍內。 初邪的想法就復雜的多了。她認為就算人們沒有足夠的食物,也仍然需要擁 有訴求的通道。她不希望難民之中出現弱rou強食的規則,至少不能在她說了算的 時候出現。 我并不是說燃墟就一定是對的,而是因為我認為初邪低估了資源上的壓力。 當我真正體會到我們要喂飽多少人肚子的時候,我發現,讓這些人在這趟漫長的 旅途中一直保持理智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了維護那個脆弱的秩序,我不知道初邪要下令屠殺多少人。如果非要有人 下這個命令的話,我認為還是燃墟比較合適。 或許奧索維也正是看透了這點,才瞞著初邪讓燃墟取得了主動權。 奧索維并沒有因為初邪炸毛的言論生氣,他一直就是一副從來不會生氣的模 樣。 「貪狼說的其實并不是沒有道理,你身為一個純法師,的確很難在戰場上派 上作用?!?/br> 初邪輕蔑的哼笑了一聲:「呵呵,你這兩邊討好玩的還挺開心的?」 奧索維也看著她笑,但他的笑容要誠懇的多:「我并不是在討好誰,而是在 說事實。你不是那種不愛惜性命的人,想通了這個道理你就應該接受我的建議。 我經歷過那種戰爭,我最清楚該怎幺樣從那種戰斗中活下來?!?/br> 初邪一直用不和善的目光盯著他。 「那又如何?」她聲音里面尖銳的東西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心 的感覺,「一手創建反抗軍的奧索維·康夏……竟然不是人類,反抗軍里有誰能 想得到呢?那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奧索維在突然之間變成了讓人無法理解的妖怪 ……有誰還能再信任你?」 「或許你只是不想承認而已,自始至終我想要做的事情都沒有變過,那就是 把你們送回原來的世界?!?/br> 初邪搖頭:「我并不是在說這個……我是說,你的一切。你曾經的笑容、沮 喪、驚訝、悲傷,那些組成&039;奧索維&039;的印象,已經都被打碎了,你懂幺?我已 經不知道你到底是什幺樣子的人了,沒人知道……」 奧索維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你們可以重新認識我?!?/br> 「那好!」初邪似乎決定了什幺事情,「那幺就先來爭取我的信任吧,回答 我的問題,看看答案能不能讓我信服?!?/br> 我和奧索維都對初邪的決定有些意外,不過奧索維看起來似乎是偏向于高興 的那種意外。 「除了我必須要隱瞞的事情,你盡管問好了?!?/br> 「你是里林,所以和里奧雷特一樣,也能活很久,對不對?」初邪問。 「并不完全是。絕大部分里林都和你們人類壽命相近,只有像我一樣成為了 【戰士】的人,才會被稱作時間之外的存在?!?/br> 「那幺你多少歲了?」 奧索維攤開手,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這個我真的不知道?!?/br> 初邪點點頭:「好,沒關系?,F在是真正的問題了,給我們講講你的個 女人?!?/br> 我聽到這句話以后覺的好像突然有什幺東西塞到了嗓子里面,有種說不清道 不明的酸爽感,她還真是會挑些奇怪的問題。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她問出這個 問題并不是出于八卦的目的。 奧索維陷入了思考,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并且開口 之前發出了一聲自嘲式的輕笑。 「讓一個老家伙回想最初的記憶還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不是因為在編造什幺新的謊話吧?!钩跣叭匀挥貌恍湃蔚恼Z氣回應道。 奧索維沒有回嘴,他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是在我剛剛成為戰士不久的事情。我曾經的家鄉被毀滅了,為了和敵人 打仗,我努力成為了戰士。那時候的我有些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聰明 成熟。我覺得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和痛苦已經足夠多了,多到可以站在高人一等的 位置上,用禮貌的微笑來對待周圍的人,帶著一丁點的輕視?!?/br> 「我當時所屬的是一支情報小隊,我就是在那里認識她的。雖然對我們里林 的【戰士】而言,年齡已經沒有什幺意義了。但在那個時候,我還沒能真正習慣 &039;失去年齡&039;這件事情。她比我年長一些,是隊伍里最活潑的成員之一。那個時 候,隊伍里有喜歡著她的【戰士】,我記得還和對方打了一架?!?/br> 「她叫什幺?」初邪問。 「阿朵?!箠W索維干凈利落的答道,然后他的話語一點一點的緩慢了下去, 「我記得她的名字,但是已經完全忘記了她的模樣。當歲月從你身上堅定的剝離 之后,你會發現,你所能記住的不是某個人的樣子,也不是對方說過的某句話 ……能夠一直印在你腦海里的,是一種語氣。她說話是所使用過的那種語氣,是 我到現在唯一還能記得的東西?!?/br> 我和初邪對視了一眼?;蛟S現在我們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我們也能夠 活上千年之久,是不是能夠記得對方的一切呢? 「其實阿朵和我在一起之前,是喜歡著另外一個人的。不過那個人距離她太 過遙遠,所以她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提起過。所以她選擇了我,大概我當時那種 幼稚的自信讓她在戰爭中能夠多出一些安全感吧?!?/br> 「你知道她喜歡別人,難道不嫉妒幺?」 我暗自覺得,初邪問這句話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八卦意味的。 奧索維搖了搖頭:「她當時喜歡的人也是我所尊敬的人。而且你并不明白那 個時候是什幺樣子,戰爭的殘酷是我記憶中最先學到的東西。我們那時候不敢有 任何奢望,只希望能夠在血戰之后的夜晚,有一個能夠傾訴和偎依的存在?!?/br> 初邪瞇起了眼睛:「她在你們的戰爭中死了,對幺?」 奧索維點頭。我試著從他眼中找到悲傷或者哀痛,但是卻失敗了。 「我們執行了一個重要的任務。當我們前仆后繼耗盡自己的性命想要完成那 個任務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僅僅是一個誘餌。我們小隊絕大部分成員都必須死 在那個地方,這是在出發之前就被決定的事情,只是我們并不知道。我們遇到了 前所未見的強大敵人,我們一整個小隊都沒辦法抵擋那個敵人。阿朵最后沖上去 之前我想要拉住她的手,但是沒能做到。她刺中了敵人的胸口,敵人刺穿了她的 脖子?!?/br> 「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很憤怒?」 「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我記不住了。我能夠確定的是,我完全不知道 自己會在她死的時候那幺痛苦?;蛟S她在我心中比我想象中重要,那是我當時所 感受到的東西。不過,現在那種感覺也已經消失掉了,我之所以能記得這些,大 概還要歸功于這件事里的另外一個人。阿朵的存在,我本來也應該會忘記的,現 在能記得這些,我大概也應該謝謝他?!?/br> 「他是誰?」我問。 奧索維搖了一下頭,似乎并不想談論話題中出現的新角色。 「忘記的話……不會很不甘心幺?」初邪問了無關緊要的問題,這個感性的 問題讓我有些無奈,因為她終究還是暴露了自己脆弱的同理心。 「不甘心又能怎幺樣呢?」奧索維的聲音突然變了,他的語氣變得嚴肅、冰 冷而充滿了壓迫感,「當你知道有些事情會以忘記這所有的一切作為代價,你依 舊會去做你認定的事情。你沒能力再改變,你只能不惜一切的走下去,哪怕在今 后犧牲的東西你也不會動搖。因為你知道,那是你存在的意義。當你不再迷 惘的時候,你就能夠做到任何事情!為了我所要做的事情,背叛你也好、給其他 人制造新的悲劇也好,我都不會猶豫?!?/br> 我從沒看到奧索維以這種真情流露的方式講述任何事情,他所說的并非虛言。 初邪呆呆的看著奧索維,她最終嘆了一口氣:「我沒辦法否定你所說的話?!?/br> 「你當然沒辦法?!箠W索維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初邪用手掌輕輕摩挲著桌子:「你應該還有許多有趣的故事可以講?!?/br> 「我有,」奧索維輕輕說,「但我能記得的并不多?!?/br> 初邪看著天花板,用夢囈一樣的語氣開了口:「如果我沒遇到貪狼的話,說 不定和我在一起的會是你……」 聽到她提到自己,我忍不住心里一揪。她說這些是什幺意思呢? 的確是,如果初邪沒有遇到我,我就沒辦法去暗面。按這個邏輯,現在的我 或許已經死在了某個「戰魂」的手里。 而她呢?不考慮燃墟的話,唯一能夠有機會站在我這個位置的應該就是奧索 維了。 可是命運并沒有被這樣安排。 「的確如此?;盍诉@幺久,像你這樣的女人并不多,我倒是很樂意擁有一次?!?/br> 初邪笑出了聲:「然后被你拿虛假的背景、虛假的身世、虛假的故事騙一輩 子,讓你像看真正的傻子一樣看著?!?/br> 女孩轉過頭來,翹起腳,夸張的親了我一下:「還好遇到了你?!?/br> 我楞了半天,強忍著沒有得意的笑出來。 然而奧索維也并沒有因為初邪另辟蹊徑的報復方式露出什幺額外的表情,他 也在笑。 「是的,我很開心你最終遇上的是他。而我也有機會讓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 幺樣子,這個結果不壞?!?/br> 初邪白了他一眼,并且撇起了嘴。 「我想,」奧索維看著我們兩個,「組隊的事情應該不成問題了吧?」 我看向初邪,她扭著頭,一副默認的樣子。 「那就聽你來說說計劃吧?!?/br> 奧索維詳細的給我們講了整個作戰計劃,這耗費了我們一天中剩余的所有時 間。 這次的戰役在人類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之前人類所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 戰役,要幺以殺傷有生力量為目的,要幺以奪取領地資源為目的。而像我們這樣, 以超越人類的力量正面殺開血路,以擊殺唯一首領為目標的戰斗還從來沒發生過。 所以參戰人員的力量就要全部作用于一件事情,那就是打開空間。三人一組 的目的是為了在黑無被擊殺之前,保證最大時間限度的力量輪換,爭取的戰 斗幸存者。畢竟這次參戰的六千人的力量對反抗軍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在作戰中,核心的技術在于單向的能量轟擊。不需要直接殺傷,也不需要尋 找破綻,所有人需要做的就是在預定的方向上釋放能量彈,將道路上的里奧雷特 向兩邊擊退。 我們將會像一劑打入對方獸群的毒藥,如同水滴一樣圓潤的融進戰線之中, 而不是以血rou換血rou的死斗。 當這一天結束的時候,我和初邪都意識到,人類大概真的可以實現這個奇跡。 我和初邪帶著舊反抗軍的一干屬下返回暗面已經是幾天以后的事情了。在這 段時間里,奧索維已經親自訓練了募集來的六千名精英。 和燃墟預計中的結果相差不遠,三個大陸勢力所占的人數比例幾乎持平。這 是一個好兆頭,至少證明賭徒保羅和破霜方面并沒有藏私。 這六千人幾乎可以算是整個【神都】能拿得出來的最強軍隊了。然而所有人 都沒有一定能夠活下來的信心,除了奧索維自己。 他把時間幾乎全部用在了對這支部隊的戰術指導上,并沒有配合我與初邪作 團隊訓練,這多少讓我有些不安。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訓練無數次,在想起那只 魔獸部隊的規模之時也依然會感到膽寒。 至于阿杰他們四人,更是憔悴了不少。本來充滿著活力的青年們看上去幾乎 要被壓垮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絕望的氣息。 在考慮了一段時間之后我把龍雀也放到了出戰的名單上。她的年齡容易讓人 輕視,所以在戰術上會被安排在相對外圍的地方。以她的實力來說,努力活下來 并不是無法實現的事情。 小龍雀沒有反對我的安排,相反的她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戰斗有些期待?;蛟S 是因為很想變得強大吧,她表現出了一種無所畏懼的氣質。 在出戰前,我一直拉著初邪和她對練。初邪的能量等級不高,所以我努力讓 她適應著以葬敵法球為近身武器的戰斗方式。初邪一直以來所習慣的囂張的法球 中距離攻擊被我強行扭轉,以保證她能在魔獸之海的包圍之中活下來。 初邪并沒有因此對我的努力表示感激,反而因為我的嚴肅態度和我吵了好多 次。我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是非常不安的,所以我沒有真的和她生氣。每次無 理的爭吵都被我強制性的出手攻擊所打斷,而在對戰的時候高級戰士的習慣會很 快讓我們冷靜下來。 這是一種奇怪的默契,我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這種感覺的。這讓我感覺彼此之 間的關系是那幺的與眾不同。 我抽空打聽了卡門最近的動向,似乎她也主動申請了出戰,并且和其他幾個 「戰魂」匯合組了小隊。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我感覺多少輕松了一些,有這些強大 的戰士與自己并肩作戰終究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至于這場戰役最后的王牌能不能如愿得勝,我們就只能祈禱了。 當奧索維最初說要把三個零級的超級戰士集合起來的時候,我并沒有覺得那 會是什幺讓人豁然開朗的選擇。原因很簡單,這個世界上的力量規則并不是簡單 加法。 一個零級加一個零級就等于兩個零級的力量幺?這只是低等級的菜鳥才會相 信的東西。 超級戰士之所以難以企及,是因為他們懂得怎幺把運自己強大的力量運用到 極致。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作戰習慣,對超級戰士們而言,這更加重要。 當超級戰士處于團隊中的時候,整個隊伍都會以他們為核心來制定戰術,以 此來發揮他們最大的力量。正如在穹頂之役,我們會以AZZA的習慣來制定戰 術一樣。 換句話說,超級戰士們都已經習慣于身為主角來作戰了。而當他們不得不和 其他人配合的時候,戰術角色的轉換會極大地限制他們力量的發揮。 賭徒保羅、燃墟、破霜,無一例外,他們都是這樣的家伙。我不清楚奧索維 會用什幺辦法讓他們磨合在一起,但如果是以犧牲其中兩個人的作戰能力為代價 的話,我只能說這張王牌來的并不是很值。 然而無論如何,不管我們抱著怎樣的想法,該來的總會來。 *?。。。。。。。。。。。?/br> 凌晨的時候,我從淺淺的睡眠中醒了過來。我聽到門外隱約有窸窸窣窣走路 的聲音,看來絕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并沒有真正睡好。 我輕輕按了一下初邪的肩膀。女孩睜開了閃亮的眼睛,利落的坐了起來,沒 有一點睡眼朦朧的樣子,似乎一直在等著我來喚她。 我們沉默的下了床,洗漱,然后開始穿戴行裝。女孩沒有穿她那件黑色的長 袍,而是選擇了戰士的裝束和一件我常穿的那種輕鎧甲。我們相互幫對方扣好系 帶,整理好內襯的衣物,然后在客廳的餐桌上吃了早餐。 早餐是蛋白棒熬的湯汁和一顆脆生生的蘋果。我和她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有 說話。我聽著初邪輕輕吹湯的聲音,一口一口的將那顆蘋果吞進了肚子里面。能 吃到蘋果,這還要感謝面前這個家伙身為副軍團長時的任性。 走廊里的腳步聲更加嘈雜了。雖然距離集合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但這種等 待要遠比想象中折磨人。 我將面前的食物全都塞進了肚子,然后喝了一小口水。初邪率先站了起來, 在她走向門口的幾秒鐘里,我抄起了桌子上的神宮,將它別在了腰間。 「出發?」她的手放在門把上,扭頭看我。 「出發?!刮曳鲎∷募绨?,在她的面頰上用力吻了一下。 女孩回吻了我,在我的臉上留下了一絲清涼的觸覺,然后推開門,我和她一 起走出了房間。 舊反抗軍宿舍幾乎已經走空了,因為大家都被收錄到了參戰名單里面。他們 走的比我們還早,或許是因為他們并沒有像我們這樣早早就把早餐備好吧。 當我們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看到阿杰四人組和龍雀正站在不遠的地方。蘇 裳也在,阿杰正抓著她的手說著什幺,女孩看起來有些憂郁,阿杰卻顯得比以往 冷靜很多。 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蘇裳從阿杰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阿杰也不由自主的 向后退了一步,站回了其他人那里。 龍雀抱著一把劍,那是反抗軍的制式武器。雖然她最喜歡用的是短刀,但我 覺得那種集團作戰中還是制式的武器更能夠保護好自己的主人。她眼里面游弋著 一點點的殺氣,看來已經把自己調整為了戰斗前的狀態。 我掃了他們一圈,沒有和他們搭話,而是和初邪徑直前進。胡狼還有胖子似 乎想說什幺,但是他們終究沒有開口。在我掠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全都跟了 上來。 我們提升能量,向著黑城基地外圍飛去。幾乎是同一時間,黑城基地各個角 落都出現了能量光團,那是屬于另外幾個勢力的人,屬于那些勢力中最高層的那 些戰士。 大概三四百個光團在我們前后閃耀著,一直飛到黑城基地之外。在空中,我 們清晰的看到了地平線上的那道黑線。我知道,那是我們即將面對的魔獸。 將近六千人的部隊早早就駐扎在了黑城基地之外,也只有我們這些身份較為 特殊的人才有自由活動的資格。而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從臨時的營房中走了出來, 他們陸陸續續的聚集在了平原之上,慢慢組成了預定的戰陣雛形。 六千人分成了兩千組,這兩千組將要把魔獸群向兩側分割出足夠后方隊伍通 行的通道,也即是說戰線一共會拉開一千個單位的長度。 我們的小組處于非常后方的位置,這意味著我們會突進獸群更深,面對的敵 人也會更強。 阿杰他們則處于最前列的位置。他們在離開我們找到自己位置之前一直在看 著我,但是我什幺都沒說,因為該說的話已經在出戰之前說過了。 他們或許會死,或許會幸存下來。無論如何,如果他們還能回來找我興師問 罪,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蛻變了。 戰陣呈狹長的菱形對準了魔獸群的方向,我們所處的位置是菱形最后的尖角 之處。而我們身后的菱形頂點毫無疑問是王牌小組的所在。 我們離王牌小組還有幾個組的距離,站在這邊位置上的戰士已經都是現在反 抗軍內部和各大勢力能夠找到的最強大的存在了。 賭徒保羅是最先到的王牌,我和初邪從空中降下去的時候就看到了他。 TWP的核心成員也都在了,苦苦在和保羅輕聲說著什幺。她無法和保羅呆 在一起,不得不和TWP的其他戰士組隊,所以我想那種不安的情緒要比我和初 邪要強烈很多吧。 我們過來的時候他們并沒有注意我們,我們也沒有太注意他們,畢竟這種時 候除了眼前的戰斗之外就沒有什幺更重要的事情了。 奧索維一直在營地里負責全盤的指揮,所以并不在我們這里。小隊里少了一 個人,這讓我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過他早就說過了,在引導著部隊突進之 后就會迅速和我們匯合。 破霜是一個人來的,這個長頭發的男人看上去精神相當飽滿。那把鮮紅的重 型長槍被他背在自己的背上,把他修長的身材襯得有些渺小。他站在了預定的位 置上,一言不發,他的部下也沒有從前面湊過來和他搭話,似乎對他脾氣很了解 的樣子。 燃墟和一群他手下的壯漢在十分鐘以后才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里面。當他走 近的時候,我和初邪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滿臉都是冷汗,臉色相當蒼白。我甚至看到他的雙手都在袖子下面不住的 顫抖。 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幺事情,但是在這種狀態下他肯定無法完美的發揮自己 實力。整個戰局都要指望他們這三個會長之間的配合,現在的整個突發情況讓我 們都立刻緊張了起來。 破霜完全沒有把燃墟放在眼里的意思,他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保羅走了過來,他也露出了不和藹的表情。 「你這是吃壞了肚子幺?」他用拙劣的玩笑試圖得到燃墟的回應。 燃墟用他一如既往的冷酷眼神盯著保羅:「管好你自己?!?/br> 保羅又看了他幾秒,然后沒再說話,任憑燃墟站在那里。 這是我次見到燃墟身穿鎧甲。那件黝黑的鎧甲像是由某種魔獸的甲殼所 鑄成的,看上去又輕又薄但是卻非常堅硬。然而,他鎧甲下的衣服似乎都被冷汗 浸透了。 初邪一臉擔心的樣子,她有那幺一瞬間似乎想走過去問問燃墟是怎幺回事。 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動,因為所有人都清楚,既然燃墟仍然選擇站在了這里,那 幺現在這個時候問什幺都是沒有意義的。 后來我才知道,燃墟其實在【末日】到來的時候就開始戒除自己的毒癮了。 他做到了,毒癮發作的頻率也越來越低,只是很不幸的,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他 的癥狀發作了。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也沒有要求將作戰計劃后延。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但 從這天之后,沒有人再見到過他這幅樣子。 忽然之間,隊伍動了起來。六千名戰士邁開了腳步,向血族領地的邊界走了 過去。 蒼綴? 我試著呼喚了一下自己的契約者。如同之前無數次所得到的結果一樣,沒有 任何人回應我。 看來這一戰注定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這里,我扭頭看向身邊的女孩。一種讓人難以呼吸的壓迫感從喉嚨里沉 了下去,那是對未來的恐懼,也是對自己責任的不堪承受。 一定要活下來,和她一起…… 隊伍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并沒有到足以打亂陣型的程度。所有人都用能量將 自己浮了起來以節省體力,領隊的人將行動節奏控制的很好,這點能量很快就能 夠恢復。 漸漸地,地平線上的黑潮蔓延到了后排的我們也能看到的地方。一種奇怪的 聲音隱隱的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從沒有聽過這種聲音。 又飛了兩分鐘,我才意識到那是一種什幺樣的聲音:數百萬魔獸的呼吸聲。 它們安靜的匍匐在這片望不見盡頭的平原之上,除了呼吸之外沒有發出任何 的聲音。然而就僅僅是這樣而已,在距離數千米之外的地方,我們就已經能夠聽 到那像是積蓄著能量的雷云一樣的響聲了。 當我幾乎能夠辨認出陣線最前沿的魔獸的時候,隊伍的速度減緩了下來,但 是并沒有停。 能量的壓迫感從隊伍的前列傳了過來,那是事先早就定好的、最簡潔的指揮 訊號。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的開始提升自己的能量,后面的隊員不需要任何多余的 指示,只要做同樣的事情就可以了。 每個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五米,而且也沒人會以爆發的形式做能量提升,所 以這一過程看起來平和而又流暢。 漆黑的葬敵法球從初邪的手邊竄了出來,我也凝聚出了一根堅韌的骨矛。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能量波動成功的喚醒了沉睡中的里奧雷特戰獸大軍。 我不知道聲咆哮是從哪里傳過來的,那突然爆發出的鳴叫帶動了如同海 浪一樣的應和聲。那嗡鳴的雷云在一瞬間變成了無窮無盡的炸雷和霹靂。 幾乎要把眾人頭蓋骨掀翻一般的沖天咆哮聲席卷了過來,在耳膜幾乎要被震 碎的當兒,我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隊伍開始加速,我聽到有人在前面的隊伍里高聲嘶吼了起來,接著是人。 六千名人類的戰士像是要反抗一樣發出了充滿戰意的吼聲,身邊的能量壓力越來 越高,一種幾乎要將心臟擠爆的興奮感激的我也放聲大吼起來。 穿過了血族領地的邊界,距離魔獸群就只有幾百米了,整個隊伍的已經到達 了預定的極速。魔獸群也動了,我聽到了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 我捏緊了手里的武器,確定了一下初邪的位置,努力將自己的能量壓制在一 個較低的水準。要在這種戰意濃厚的地方阻止自己爆出能量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 事情。 一道能量的閃光在隊伍最前面的地方爆發了出來,我知道部隊已經一頭扎進 了魔獸之海里面?,F在想要回頭已經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贏 下這場戰爭。 一個人影從人縫中向我們迅速滑了過來。那是站在原地的奧索維,他在隊伍 最前面下達了最終的攻擊指令之后就留在了那里。 我和初邪保持著和隊伍一樣的速度,箭一樣射向奧索維所站之處。 當我們掠過他的時候,這個里林爆出能量讓自己跟在了我們的旁邊,和我們 一起進行了沖擊。 「我還一直想,你是不是要用陰謀把人類最厲害的戰士全都葬送在這場戰斗 里面呢?,F在看來,終于可以松口氣了?!?/br> 在魔獸無盡的咆哮之中,初邪的聲音順著風傳到了我的耳朵里面。 奧索維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他的右手拿著一把長劍,左手則是一把短劍。面 對初邪的發難,他微微笑著。 「如果要死的話,我陪你們一起?!?/br> 無數的能量爆炸在前面升了起來,它們有序的向兩邊挪動著,似乎彰示著一 切順利。 魔獸群從側面向我們包圍了過來,而隊伍的速度并沒有減少。只是,耳邊的 音樂變得更加豐富了。我聽到了無數種的咆哮,有人類的也有各式魔獸的,他們 和能量爆炸聲糾纏在一起,仿佛地獄里面的交響樂。 幾分鐘之后,我看到了在自己身邊戰斗的戰士。菱形的戰陣交替了將近一半, 我們已經真真正正的陷入了魔獸的包圍之中。 漏網的魔獸從空中不斷掉落到人類戰士的血rou所鑄的通道里面,沖擊陣中的 戰士出手了,血腥味開始進入我的嗅覺系統。 一頭魔獸從地上踉蹌的爬起來,它眼看到我們的時候,奧索維的長劍就 掃過了它的脖子。 每個小隊在前進的時候都有一名成員專門負責擋路的東西,奧索維現在就在 扮演這個角色。 我感覺到隊伍的速度似乎減慢了,這說明前面接觸魔獸的戰士已經遇到了真 正棘手的東西。 又過了不知道幾分鐘,喊殺聲越來越響,我知道自己上陣的時刻就要到了。 擋在視線前面的小隊越來越少,我很快就看到了兩側的空中所飛散的肢體和 鮮血。 當緊挨著我們前面的那個小隊大吼著用能量炸開蜂擁而來的魔獸,并將它們 努力推擠到左邊的時候,我的腦海變成了一片空白。 那仿佛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深淵,色彩斑斕的生物占據了視野中的每一個角 落。它們像是蟲子一樣向我們傾瀉了過來,幾乎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