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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重道:“等我過兩天去信貸銀行瞧瞧?!?/br>“別傻了,你沒正經工作,誰會借給你?你就算離開了顧家,起碼還有那么多圈里的朋友,隨便開個口,幾萬美金還不到手。對那幫少爺來說也就是一次酒吧的錢。實在不行,你找那歌手唄?!?/br>顧重睨了他眼,道:“不行?!?/br>“我可聽說他一年起碼能賺七八千萬,他肯跟你來紐約說明肯定對你有感情,這點小忙不至于不肯幫?!?/br>顧重捻滅了煙頭,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說:“是我不想他幫,我還有事,先走了?!?/br>吳起也不勉強,只說:“顧重,人不能骨頭太硬?!?/br>顧重哈了口冷氣,沒說話。他踩著雪回公寓,他們租在布魯克林的西側,三樓的兩居室,隔壁是佩斯大學的留學生,今天帶這個妹,后天帶那個妹,沈望在樓道里見過那男生幾次,每次都在那男生驚羨的目光里問好,然后回去偷偷地跟顧重說,也沒多帥呀,怎么那么多女孩喜歡。顧重靠著桌子問他,挺帥了,不能拿娛樂圈的眼光看素人。沈望用很軟的語氣說,那你也比他好看得多呀。他大部分時間會叫他別鬧,偶爾也愿意摸摸他的耳廓。沈望會用含羞草一樣的眼神看他,但不一樣的是,他乖乖地露出繾綣的身體,不遮不掩。他偶爾也不理智,但沈望手腕的疤和餐桌上的瓶瓶罐罐提醒他,他眼前的是個病人。他們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了三四個月,平分家務,早上沈望做早餐,晚上顧重帶打包的東西回來。有兩次,沈望問他:“今天怎么比平時早?工作不忙呀?”顧重拆塑料袋的手一頓,然后說:“嗯?!?/br>“你們那游戲怎么樣了?”“就那樣?!?/br>沈望嘟囔著:“那樣是哪樣?等周末,我能不能去你工作室看看?”“有什么好看?”“想看看你工作的環境呀,而且我們都很久沒一起出過門了?!?/br>“那可以去附近的公寓兜兩圈,”顧重瞥了眼沈望,依舊執著地盯著他,便道,“你還想勾搭我的工程師?”沈望登時不說話了,垂著眼睛,顧重也知道自己說錯了,放下碗筷回了房間。距離他們上次說話已經三天了,顧重插著口袋在街上晃了三圈,在附近的漢堡店打包了兩份回去。屋里卻一片黑暗,他猶疑地開了燈,只有薩摩耶的汪汪聲。顧重看了眼它的碗,倒是還裝著干凈的水和糧,顧重敲了敲沈望的門,沒人開。他握緊門把手,轉動進房。房間里黑漆漆的一片,床上鼓著個包。顧重站在門口,道:“吃飯了?!?/br>沒有回應。顧重走去掀他被子,才聽到聲音:“你這三天去哪了?”“我不是給你發了短信?!?/br>“你不肯告訴我你的工作室在哪,也不肯接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前兩天新聞說起華人槍擊案,我很擔心你,跟你打電話你卻……你在躲我嗎?”“沒有,開個燈說好嗎?”沈望剛要說不好,但從頭頂泄下來的光便把他照得無處遁形。顧重居高臨下地看他毫無血色的臉,剛想把他從床上拽出來,卻看到了他手臂上新的劃痕,發膿了,紅黃色的一條。顧重捏著他的手腕,壓低了聲音問他:“你不是說你治療很理想嗎?”沈望紅著眼眶說:“我沒騙你,但看到新聞,我太著急了,你又沒回我電話,我……”顧重轉身就走,沈望扯住他的衣角:“我知道錯了,真的,我再也不這樣了,醫生真的說我恢復得很快,但……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我會乖的,不會再煩你了,你別走?!?/br>“我下樓是給你買藥?!?/br>顧重一根根地扒開他的手指。他搞砸了。他什么時候養成的破爛習慣,靠語言和冷漠傷害他?他從口袋里掏出剩下所有的零錢,買了繃帶和碘酒,卻站在家門口不敢進去。不知站了多久,沈望竟然給他開了門,顧重裝作是剛回來,拖鞋進門,掛了大衣。而沈望似乎也不想戳穿他蹩腳的演技,坐著發呆。他罵過無數次沈望的頹廢,真正頹廢的是他,只是他不喝酒,不愛泡酒吧,獲得“安分”,所以連頹廢都是正直的、充滿欺騙性的。他才是懦夫。顧重經過他的時候,突然說:“對不起?!?/br>沈望抬頭看他,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我不該提起那個工程師?!?/br>“是我以前做了很多壞事,你才不信我……”顧重難以遏制地握住他的手腕。你是個懦夫,顧重。你做錯了事,卻要讓他來道歉。你放不下他,卻總在裝灑脫。你只是個嘴上的圣人。他的顫抖似乎傳遞給了沈望,沈望看著他,就像他從前看沈望的那樣。不知所措,眼里卻只有一個人。沈望輕輕地抱住他的肩膀:“是我讓你難以信任,所以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說?!?/br>“你傻不傻?”“對不起?!?/br>“明明不是你的錯,”顧重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里,他的身上永遠是一股好聞的清香,他才是貪婪的那個,“我不討厭你纏著我。徐斯來新西蘭找你的時候,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跟徐斯走了。你說你要跟我來紐約的時候,我明明很高興。但是我害怕如果我表現得有那么一點在乎你……”“我就輸了,怕輸給你,也怕輸給我的原則。我怕我失去了我的原則,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br>窗外下了好大的一場雨,正如他的心聲。他才是那個懦夫。但足夠幸運。因為他的愛人緊緊地抱住他,對他說:“我也只有你了。從今往后都是,我們能不能對彼此再好一些?!?/br>第四十三章陽光一曬到屋里,他就跟條件反射似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看了眼時間,卻是周六。他最近在一家老牌游戲公司里做項目策劃,大事小事都輪到他干,連軸轉了一個禮拜,天不亮就去買咖啡提神。好不容易一個周末,他剛想縮回被窩就回了神。出了房間,沈望正圍著圍裙熱牛奶,看到他醒了,便笑道:“今天周末,你怎么不多睡會?”“跟你醫生約了時間,你忘了?”“沒忘,”沈望捏著圍裙的細邊,“你真要去?”“嗯,不是前兩天說好的嗎?”沈望垂下眼睛,支支吾吾半天。顧重把燒開冒泡的牛奶倒進杯子里,把手指沾上的奶漬舔了干凈,而沈望還跟塊木頭似的杵著,顧重故作生氣地搭著他的肩,道:“你是不是瞞我什么了?沒去看???還是沒按時吃藥?!?/br>沈望嘟囔了句:“我都照做了,很乖的?!?/br>顧重順著他的脖子摸他的臉,都是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