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男人的冰冷瞳眸變成了幾乎完全赤紅的血腥，顧承執緩緩望向了打開的門口，一道人影走了近來。

門口的男人以著一種極輕極緩的語氣說道。

“放下他?！?/br>
然而顧承執緊錮在他腰間的力道更重三分，噴灑在他耳旁的低沉嗓音仿佛帶上了點點笑意。

“拯救你的王子，現在來了。冉冉要和他打聲招呼嗎？”

紀輕冉抬頭，熟悉得和顧承執毫無區別的男人站在門口，以著另一種冷淡下隱忍著擔憂和關切的目光定定望向他，他下意識地開口說道。

“我沒事，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

然而伴隨著顧承執的手輕柔地捏上他的后頸，紀輕冉陡然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住的不安涌上，下一刻，少年的身子就軟軟地躺倒在了顧承執懷里。

宛如抱著最貴重的珍寶，顧承執將懷里的少年輕輕放在了沙發上，然后望向了門口的男人。

顧承執望著門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兩人的眼里毫不掩飾著對彼此的厭煩與敵意。

“試試殺了我？”

前顧承執伸出手，然而門口的男人冷冷地抬眼，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男人沉聲問道。

“你要死了？”

顧承執冰冷的臉上出現一個惡意得絕對與善意無關的笑容。

“你愿意自我奉獻，成全我們嗎？”

門口，男人眼中的冷色和諷意更加濃厚。

“你想死在我手上，讓他念著你一輩子？就憑你，一個失敗者？”

似乎是被男人的這句話戳到了痛點，顧承執眼底的神色終于緩緩轉深下來。

“誰說我要死在你手上？”顧承執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我陪不了冉冉，為什么要留給他一個鳩占鵲巢的劣品呢？”

沒有人可以越過我再傷害你

紀輕冉猛地驚醒過來，坐在他身旁的男孩舉著一個削完了皮的水果，向他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

“爸爸，你醒了？”

“顧承執呢？”

看著周圍老舊的房間布置，紀輕冉心中一頓，他幾乎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昏迷前自己看到的景象。

前世的顧承執和現在的顧承執正面對上，一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紀輕冉掀開被子，立刻想要下床去找這兩人的蹤影。

然而男孩的笑容沒有變，看似纖細的手輕輕拉住紀輕冉的手腕，從手腕上傳來的大力竟讓紀輕冉一時無法掙脫。

“都怪父親下手下得太重了，所以爸爸才會怎么叫都叫不醒。幸好爸爸現在醒過來了，”顧安安認真將手上的蘋果舉到少年面前，向紀輕冉露出一個欣喜而羞怯的笑容，“爸爸看，安安切的蘋果漂亮嗎？”

顧安安用帶著求夸獎和撒嬌的語氣輕聲說道，“我已經切了好多個蘋果了，終于選出最漂亮的這一個，我特意留給爸爸?！?/br>
望著男孩面上唯一詭異的血紅瞳眸，紀輕冉這時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周圍灰白的墻壁老舊得甚至連涂料都干裂脫落下來，這間陌生的房間布局老舊，蒙上一層塵的家具和地磚就像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產物。而他睡著的這張床上，隨著他們的動作，發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負的聲音。

紀輕冉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望著顧安安，就如同第一次看著顧安安一樣。

“你想做什么？”

望著紀輕冉眼中升起的戒備，顧安安臉上的笑容如同一副彩畫般定格著，許久，顧安安松開了握著蘋果的手。

那顆被削皮人用心至極一點點削出光滑輪廓的蘋果，此刻以著無人在意的弧度落入地下，然后蒙上臟兮兮的塵土。

“爸爸不記得了嗎？你答應過我的?！?/br>
顧安安的眼里逐漸涌出一層朦朧的水霧，男孩定定地仰著頭望他，如同一個被大人遺棄的孩子。

“你說過，如果我的父親不是顧承執，或許你會喜歡我。如果沒有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的?！?/br>
紀輕冉伸出手，他猶豫著，最后還是俯身蹲下，將男孩抱到了床上，在輕輕擦干顧安安的眼淚之后，紀輕冉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我有和你說過這些?！?/br>
男孩眼里的淚更加忍不住流下來了，顧安安抓著紀輕冉的手，男孩低著頭，如同黏人的貓一樣，一點點抱緊紀輕冉，然后縮進紀輕冉的懷里，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委屈。

“你就是說過，你答應過安安的?！?/br>
望著男孩柔軟的頭旋，紀輕冉的記憶恍惚了一瞬，被他遺忘在腦后的記憶翻卷而上。

前世的時候，每當顧承執不在，他一個人被鎖在空蕩蕩的別墅里，沒有人和他說話，他就會自言自語地和肚子里曾經最厭惡的孩子說話。他的話語里大多數時候會是厭恨到極點的對顧承執，對鬼胎，對自家舅舅舅媽的怨恨，只有在極少數平靜的時候，會對肚子里的孩子顯出一些憐憫和慈愛。

那些或偏激或憐惜的話語早已經被他遺忘在了腦后，然而紀輕冉沒有想到，從頭到尾都有一個人，牢牢將他的每一句話都記在了腦海里。

“是我一一在前世時說的話嗎？”

紀輕冉的聲音放得極低，他簡直難以想象，從那時就開始有了記憶的顧安安，聽到他的那些憎惡話語時，會是怎么樣的心情。

而感覺到了紀輕冉的心軟，顧安安更是用力地點了點頭，男孩蹭了蹭紀輕冉的手。

“沒事的，爸爸。安安知道的，爸爸最心軟了，如果不是父親強逼你，你一定會對安安很好很好，就像這一世這樣?！?/br>
顧安安彎了彎眼，露出一個純粹而童真到極點的笑容，然而在這笑容里，男孩毫不留情地說出最殘忍的字句。

“現在好了，我的兩個父親都消失了。爸爸可以永遠永遠陪著安安了?！?/br>
紀輕冉心中涌出一股慌亂，然而望著顧安安純粹而開朗的笑容，他壓制著心中的慌亂，盡量平靜地和顧安安溝通道。

“安安，你聽我說，我現在已經不討厭你父親了，我以后也會好好對你的，前一世的那些話只是我的一時氣言，現在我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地永遠在一起，而不是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安安，對不起，以后我真的會好好補償你的，我不想讓你的父親消失，你有辦法的，是嗎？”

望著紀輕冉眼中亮起的期冀，顧安安眨了眨眼，男孩的眼里帶著過度的早慧和不適合他這個年齡的成熟。

“可是，爸爸，已經來不及了啊，父親不會聽你的，無論是哪一個父親，他們最后都會傷害你的?！?/br>
男孩伸出手，抱著紀輕冉的力道大得不容紀輕冉有絲毫掙脫的可能。

“可是安安不一樣，只有安安是最不會傷害爸爸的，爸爸只需要安安就可以了，安安絕對會保護爸爸，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