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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漂亮的眼瞼,目不轉睛地盯著最下面一層的巧克力。侯故這才敢稍微靠近兩步,這么多天來第一次和這位爺搭話:”您……沒帶零錢?““錢包不知道丟哪兒了?!蹦腥搜院喴赓W,扶著售貨機虛弱地站起來,侯故這才發現男人眼睛里全都是血絲,樣子也狠疲憊。跟每天早上那個西裝筆挺身姿挺拔的男人完全不一樣。侯故突然覺得,那早上來上班時候的人,大概是裝的。就像是,跟誰憋著一口氣,不愿示弱似的。他把零錢遞過去,男人修長的指尖接過,接著毫不猶豫地投進了機器里,按下巧克力對應的編碼。“咔噠”一下,男人要的東西被吐了出來。侯故看著他就那么跪了下去,名牌西裝褲就蹭在不知是干凈是臟的地毯上,這個男人幾乎像是等不及了似的,撥開糖紙整條地就往嘴里塞,就算被噎得干嘔了也面無表情地吃著。侯故看著他一張俊臉被融化的巧克力弄臟,連忙去勸:“哎哎,您慢點兒……”男人躲過了他的手,已經將整塊巧克力都吞進了肚子,他嘴角帶著污漬,帶著戒指的手撐在機器薄薄一層玻璃上,狐貍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剩下的。“還想吃?”侯故試探性地問,只看見男人點了點頭,侯故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要是真能把這人哄開心了,還差這兩個巧克力錢。于是他掏出了胸口的大票,遞給了他。夕陽漸沉的那一個多小時里,侯故就那么和這個男人并肩坐在茶水間里,看著他一塊一塊地吃從售貨機里買來的巧克力,公共休息室里的電視開得很大聲,依舊在滾動播放相似的信息:“據悉,前線戰事進展順利,帝國已重新占領秦島海域,敵國母艦退回秦島直線距離一百海里處……”“由于敵國率先撕毀和平條約,帝國方便已開始制定海中開采新血銀礦的計劃……用以新型武器研究……”“海軍陸戰隊第五分隊在秦島戰事中表現英勇,以其副隊的驍勇善戰而聞名,在此次戰役中折損過半,下落不明者有……”男人扔完了最后一張糖紙,搖搖晃晃地從樓梯上站起來,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綿延的高樓。落日的余暉不再能照亮高樓的輪廓,藏在暗夜里的抓牙正在吞噬一切。他們用生命去守衛的,不過是這灰蒙蒙,死沉沉的一切罷了。他拋下了他,就為了這種東西。侯故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扶他。岑路卻突然回過了頭,第一次正經打量了他一眼:“多大了?”侯故一愣,接著有些緊張地回答:“十……十九了……下個月滿二十?!?/br>“當過兵?”岑路看了一眼他緊實的肌rou,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頓了一下,睫毛垂了下來:“我從前認識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也當兵,后來……”他沒再往下說,侯故也猜得到,怕叫人傷心,半大的小子笨拙地調轉話題:“您……從前在軍隊里待過?”“我從前是老師?!贬沸α诵?,看著對方驚異的眼神,心里有些苦澀:“看不出來?”“不……不是,”侯故手腳亂地辯解,“是您……一眼就看出我在軍隊里待過……而且……還配槍……”他指了指岑路從不離身的銀手槍。“啊,這個?!贬冯S意地解開了皮槍套,將那把1911掏出來,他像是已經玩得很熟了,三兩下就將彈匣卸了下來,彈匣里空空的,他卻仿佛那里頭有東西似的,看了許久。“M1911,”侯故拍他馬屁,“好槍?!?/br>“我不懂這些?!贬诽а劭此?,“老婆給的?!?/br>侯故正喝水,聽了這話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他擦擦跟水一起噴出來的口水,有些汗顏:“您……妻子真是個巾幗英雄?!?/br>“是啊,不會做人?!蹦腥寺牭竭@兒才真有些笑意,“我跟他鬧矛盾了,他不知道哄我,把戒指藏在彈匣里送給我,你說,我要是不拆,是不是一輩子不懂他的意思?”“那她……現在在家里等您呢?”侯故沒想太多,“時候不早了,您早點兒回吧?!?/br>卻看見對面的男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啊,他等著我呢。等我把這邊兒的事兒辦完了,就去找他?!?/br>兩人沉默了一陣兒,突然靠售貨機不遠處的信箱那兒傳來些動靜,岑路聞聲望過去,看見郵遞員正朝著自己的那格遞東西。侯故直接給他弄了過來,岑路拆開外包裝,直接里頭大紅的婚柬掉落,上頭用燙金的花體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字。新郎:梁淺。新婦:竇懷葉。第98章章九十八暗度梁淺十分敏銳地認識到,竇懷葉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她最常做的就是坐在飄窗前發呆,那一墻的白薔薇被她從盛開看到枯萎,她半步都沒有踏出那個房間。梁淺偶爾能聽見她在低語一些自己完全聽不懂的名詞,可每當他仔細詢問她,竇懷葉卻又不愛搭理他,只是機械地讓他放自己走。放我走吧,她說。被囚禁在這里,竇懷葉已經長久沒有接到竇懷眠的消息,可她卻毫無辦法,除了毫無尊嚴地請求梁淺,竇懷葉發現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就如同從前一樣。“等你好起來?!绷簻\笑了笑,將她抱回了床邊,彎下腰來吻了她的手。竇懷葉沉默了,她知道這是借口。“不過這么久都沒出去過了,悶了吧?!蹦腥藧蹜z地將她鬢邊如同枯草一般的頭發別到耳后,“明天帶你去透透氣?!?/br>竇懷葉猛然抬起頭,眼底有光亮一閃而過,她抬頭望著男人的臉,不敢置信地問:“真的嗎?”“真的?!彪y得一見竇懷葉鮮活的表情,梁淺表情有些松動:“帶你去拍婚紗照?!?/br>竇懷葉臉上的動容消失了。“我不會嫁給你的?!彼够亓舜采?,聲音喃喃的,拉起被子蓋過了頭頂,“我不想嫁給你?!?/br>梁淺看著她露在被子外的那一截枯瘦的手臂,腕子只有骨頭粗細,沉了眸色:“你知道不可能?!?/br>“梁淺,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竇懷葉拉下了被子,卻發現男人已經離開了房間。第二日竇懷葉還是強行被梁淺帶去了婚紗店。竇懷葉被人強迫試了一套又一套婚紗,梁淺像是樂在其中一般,不斷地叫店員給自己的未婚妻換上不同種類的禮服,竇懷葉木然地站在那里,不反抗也不順從,像是人偶一般任人擺布。她看著梁淺坐在落地鏡對面,看著鏡子里映出的那個身影,滿眼都是迷戀。真好看。他笑瞇瞇地夸著。我的小美人兒,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