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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方姨道:“那幅畫啊,是深深你畫的,阿衡寶貝得不行。他親自將畫給接了回來,又親手擦拭畫框,把它掛了上去,我們碰一下都不行呢?!?/br>不讓我說過去的事,那我就不說??伤囆g上的事,哪里分過去和現在?方姨想。要再沒人和祝深說,指不定哪天你們離了,那些秘密還悶在你的肚子里呢。祝深接過方姨手里的托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姨見他好像是聽進去了的樣子,終于暗自松了口氣。阿衡啊,真是讓她cao碎了心。祝深端著雞蛋羹走進了鐘衡的房間,鐘衡一看到他,眼睛亮了一瞬。就好像暗夜之中的明珠,發著幽幽的光。將托盤放到一邊,又將鐘衡的枕頭豎放,把他整個人給扶了起來,祝深將碗遞給了他:“吃吧?!?/br>鐘衡沒有動,只是看著雞蛋羹舔了舔唇。祝深盯著調羹柄,語氣有些不大自然:“你……是想要我……喂你?”鐘衡微微抬頭看了祝深一眼,又迅速將頭埋了下去,小聲說:“要喂……”祝深心里xiele氣,他還是拒絕不了這個病號。尤其是一貫沉冷的鐘衡小心翼翼要你喂他的時候,誰能夠拒絕?“來?!弊I钭诹怂拇惭?,舀起了一勺雞蛋羹,輕輕地吹了口氣,遞到了鐘衡的嘴邊:“張嘴?!?/br>鐘衡抿唇搖頭。“怎么了?”祝深不解。鐘衡小聲說:“你吃?!?/br>祝深笑了,將調羹里的雞蛋羹吃進了嘴里,雞蛋很嫩,入口即化。“不燙?!弊I罡嬖V他。“你喜歡……”鐘衡看著祝深,眼神有些期待:“雞蛋羹嗎……”“喜歡啊?!弊I钣忠艘簧?,吹了吹,鐘衡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了下去。祝深有些好笑,直到一口一口地將碗里的雞蛋羹給鐘衡喂完了,問他:“要是我剛剛說不喜歡,你會怎么樣?”“我會……”鐘衡語塞,緩慢地眨著眼睛,像是在認真思考。可想著想著,神情變得哀傷了起來,垂著腦袋,他道:“會難過?!?/br>祝深一滯。這是鐘衡第一次對他說會難過。鐘衡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看上去強大無匹,倒是教人忽略了,原來他也會難過。祝深笑著碰了碰他的臉,并不再那么guntang了,他道:“別難過,我喜歡?!?/br>鐘衡一下就開心起來,抿著唇直笑。看見點滴也打得差不多了,祝深要給鐘衡取針,鐘衡卻搖頭不肯:“還有……還有的?!?/br>確實還有淺淺的一層,已可忽略不計了。祝深只好耐著性子陪他數著點滴打完。一滴,兩滴,三滴……說實話,兩個成年人——好吧,一個成年人外加一個發燒燒得像八歲小孩的成年人深更半夜坐在床上一起看著點滴滴完,好像再沒有比這更無聊的事情了。數到第五十五滴的時候,終于,點滴滴盡了。再沒有旁的剩了。回望鐘衡,表情似乎有些沮喪,像是霜打的茄子,整個人因高燒而變得懨懨的了。“真沒有了?!弊I钪钢幤空f。鐘衡像是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執拗道:“還有的……”祝深耐心地詢問他:“為什么想要打點滴?”鐘衡埋下腦袋,怎么問都不肯說。“不說算了?!弊I钫玖似饋?,“我走了?!?/br>鐘衡急忙拽住祝深的衣角:“別走?!?/br>可憐巴巴的眼神,就像是誰家走丟的貓。祝深好像忽然就明了了,看著鐘衡問:“所以你……是不想要我走?”不想要他走,才給他吃一口心愛的雞蛋羹。不想要他走,才固執地想打完最后一滴藥。鐘衡回避著他的視線,不說話。“是不是?”盡管這樣問,可祝深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他看見鐘衡極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祝深心底嘆了口氣。這個人啊,一發燒怎么這么會撒嬌啊。真是受不了。明明健健康康的時候一副古井深潭油鹽不進的樣子,可一發燒,又黏人又賣乖,實在讓人無法抗拒得很。也不是不難理解,人發燒生病會變得十分脆弱,這個時候總是想要抓一個救命稻草的。——好像抓到誰都可以?抓到誰都能展示出這樣的一面?那么他的那個白月光也看到過他這樣一面么?程展眉也看到過么?哼。沒想到這個人,年紀不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情債倒是不少。祝深頓時有些生氣,可一望著可憐巴巴看著他的鐘衡時,什么氣也生不出了。白月光又如何?程展眉又如何?現在在鐘衡身邊的可是他。“我不走?!彼f。鐘衡仍直直地看著他,好似在懷疑。“真不走了,”祝深重新坐了下來:“我幫你取針?!?/br>“那你……”“嗯?”祝深一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了綁著軟管的膠布,一手輕輕捏住了緊連針柄的輸液管。其實他是沒有什么取針經驗的,實在是因為自己進醫院的次數太多,久病成醫雖然說不上,但給人拔個針頭還算是小菜一碟的。正準備拔針頭時,忽聽鐘衡問了一句:“會陪我睡覺嗎?”祝深手一僵,針頭便被用力拔出:“你說什么?”手上血止不住地流,祝深慌了,剛要去找東西包扎,可鐘衡正流血的拿手卻緊緊拽著祝深的衣角,不放他走。祝深皺著眉虛虛握著他的手腕,說道:“你松開?!?/br>鐘衡輕輕地松開了,像是仍留有幾分眷戀,手在空中尚未收回。祝深趕緊拿來棉簽給他壓住傷口,再一看鐘衡,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樣。祝深伸手撫上了他的額頭,還是有些燙,不禁嘆了口氣。“你睡哪邊?”祝深忽然問。鐘衡一怔,驚訝地看著祝深。祝深將他的枕頭放平,“就睡這邊吧,不許亂動?!?/br>鐘衡連連點頭:“不動?!?/br>祝深繞到了另一邊,掀了一角被子,上了鐘衡的床,最后確認道:“這回能好好睡覺了?”鐘衡也有模有樣地學著他的樣子,替祝深蓋好了被子。祝深險又被氣笑了。你給我蓋了被子,我不還得給你蓋么?雖這么想,嘴上卻未制止,待鐘衡給他蓋好了被子,又伸手將鐘衡那邊的被角壓嚴實了。一床被子里同床共枕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若是鐘衡不是燒得這么迷糊,恢復到尋常的樣子,祝深大概就不會和他相處得這么自在了吧。正想著,祝深不禁問他道:“你會記起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