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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很快回來:“霍公子?!泵曰蟮目此?,“這一條街,不都是你們霍家的嘛?!边€讓他特地再跑一趟。整個一條三官堂路,全是霍家的,房契地契上全是霍字。霍震燁還真不記得了,當時他回上海,大哥就說讓他學著做生意,米廠布廠要是不喜歡,收收房租也可以。“一時給忘了?!被粽馃钋迩搴韲?,“叫幾個兄弟,把這門給我撬了?!?/br>大頭微微張嘴,這家里該是有多少地,才能忘了這一整條街呀,既然是霍家的地霍家的房,那撬就撬了。大頭叫幾個兄弟把門撬開,門打開的那瞬間,屋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許多小動物鉆進陰暗處,很快歸于平靜。滿屋都是紙扎,這里確實不是一間空屋。大頭看看霍震燁:“霍公子啊,你拆這家店干什么???”“拖租了?!?/br>大頭估計這一年的租子錢都不夠霍公子身上一支鋼筆,但他不好意思說,反正霍公子干什么奇怪的事情,總是有點道理的。霍震燁在店里轉了一圈,那人就是不肯露面,他挑眉一笑:“麻煩兄弟們把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搬出去,燒掉?!?/br>既然不露面,那只好燒東西了,也免得再有什么紙靈去害人。大頭幾個聽命行事,霍震燁也很爽快,既然讓他們幫忙,那也得請客吃飯,再包個紅包算辛苦費。一個個聽說到萃翠樓開席,全都賣力的很。大頭抬著一個紙人出去,霍震燁掃一眼攔住了:“等等,把這個放下?!?/br>大頭把這個紙人放下來:“怎么啦,霍公子?”清朝丫環打扮的紙人,綠上衣,玫瑰紅褲子,耳朵里還穿了耳環,劉海又細又密,扎得很精致。可它的一只眼睛是壞的。像是……被什么尖細的東西給啄破了。小黃雀在霍震燁的肩頭昂起腦袋,霍震燁挑挑眉頭,剛剛這個紙人透過門縫,在偷看他。他揉揉黃雀的腦袋:“把這個搬到我車上去?!?/br>霍震燁親眼看這間鋪子的東西一點點被燒掉,一屋子東西,從上午燒到下午。他扔給大頭一支煙問:“宋瑛的尸檢報告出來了沒有?這個案子預備怎么定論?”案子進展到這里,定不定,怎么定都看宋總捕一個人的意思了,畢竟所有的孩子都找回來,宋福生又是個很有油水的買辦商人。大頭壓低了聲音:“宋總的意思是判宋福生知情不報,再繳一點罰款,過幾天應該就……放了?!?/br>但殺宋瑛的兇手,他們是還在追查的,印度門房和飯店服務員的證詞,都能證實宋瑛當時還帶著一個小男孩。這個孩子也許被殺人兇手帶走了。霍震燁也猜到了,宋瑛都死了,宋福生只要付出大筆的錢財,總能換回自由。這案子大概就算這么了結了。大頭猛吸兩口煙,又緩緩吐出來:“我就是想不通,到底是誰殺人還要……還要剝皮啊?!彼赖靡蔡珣K了。霍震燁看所有的紙扎都燒完了,拍拍大頭的肩:“這店封掉,兄弟們受累了,替我請兄弟們吃飯,我先回去了?!?/br>大頭笑呵呵的:“霍公子太客氣了,這點小事情,兄弟幫幫忙也沒什么,就是,大家都想聽你講講到底是怎么找到尸體的???”霍震燁揚手一揮,坐進車里,開車回白家。等紅綠燈的時候,車后座那個紙扎丫環倏地一下坐了起來,手直挺挺伸出,作勢要掐霍震燁的脖子。霍震燁用一只手開車,另一只手打開銀盒,火苗一現,紙人立刻又躺下去。進馀慶里的時候,霍震燁用布包住紙丫環的頭,夾在腋下帶進白家小樓。紙扎的丫環一進門,白準就出來了,他大皺眉頭:“你帶了什么東西回來?”霍震燁抖開西裝,露出笑容,“篆刻看刀法,書畫看筆觸,這紙扎你是行家,看竹看紙,總能看出是誰扎的?!?/br>“不必看?!卑诇饰嬷羌鈸]手,眉頭皺得死緊,示意霍震燁將那紙人擺在天井。“光聞味兒,我就知道是他?!?/br>“他?誰?哪個他?”霍震燁拎著那個紙扎丫環,目光灼然盯住白準,心中莫名有些不爽,他還聞人家味兒了?第26章別騙我懷愫/文白準輕輕捏著鼻尖,眉頭一皺側過臉去,霍震燁只好先把那個紙扎丫環擺到天井。他把這丫頭立在天井里時,突然想到那人既然能用這丫環的眼睛偷看,那現在這一只眼也還是能用的。霍震燁一邊假裝擺正紙人,一邊伸出手指“撲”一聲,把紙人的另一只眼睛也給戳“瞎”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全屋子的紙人都抖了一下。滿屋紙人肅然,一時紙竹無聲,風吹過檐下阿秀用小汽水瓶子穿的玻璃風鈴,“叮叮咚咚”一陣亂響。“我把那店掃蕩了,紙扎都燒了?!?/br>白準輪椅滾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桔子口味的。霍震燁跟在他身后:“那人誰???”一邊問一邊接過汽水瓶子,用牙咬開瓶蓋,再遞回白準手里。白準嘬了一口,沁涼爽快,他瞇著眼打了個嗝:“是我師兄?!?/br>……“你還有師兄?”他還以為白準這古怪脾氣,是不會有同門的。“我入門晚,師父收下我時,他已經能獨當一面,我拜師幾年之后,他就自己出去闖蕩了?!?/br>“那怎么是你當門主?”白準眼睛一瞇:“我比他強?!?/br>霍震燁摸摸鼻子,覺得自己就不該問這個問題。“他回來過一次,”白準像是想什么,嘴角微帶一點笑意,“我師兄以前對我是很好的?!?/br>他那時才剛入七門,什么也不懂,但一入門師父就替他開了眼,已經能看得見那些東西了。七門司調和陰陽,撫慰亡魂。師父又是個什么都愛管的爛好人,什么鬼求上門,他都要超度,一到夜里就不得安寧,窗戶上飄著吊死鬼,水缸里浮著淹死鬼。“那時候我們還住鄉下,四面都是農田,別家院子有門坎,我們的沒有,怕他們跳進來不方便?!?/br>鄉下人家若是夜里聽見“篤篤篤”的敲門聲,千萬不能開,說不準是鬼想門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