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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就壓著陳家樓去了趟贛州S縣的某希望學校跟某人硬溝通了大半天,也把收到的所有訊息緊緊攥在了手里,瞅著徐新的臉色每天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試探著放了出來。比如先是假裝無意地聊聊C市最近讓人無語的天氣,然后話頭一轉,向明顯對這個話題不怎么感興趣的徐新道:哎哥,我聽小陳說,贛南最近也冷得厲害,受一個什么流的影響,溫度驟降了好幾度,都到零下了,昨兒還下了在他們那兒很少見的雹子,給他停外邊兒的摩托砸了好幾個印子,可把他給氣壞了。果然,這種時候對方哪怕對工作表現得再專注,也會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來,不說反應多激烈吧,至少也會看他一眼。于是丁華便會更自然地再加上一句:不過林子貌似倒是沒受什么影響。然后瞥一眼徐新,見對方雖神色平淡,目光卻很專注,顯然還在聽,便免不了要再多補充幾句。如此這般的試探持續了幾次,丁華心中終于徹底有了底,于是膽子頓時更大了幾倍不止,時不時就要提一提贛南和陳家樓不說,攢了一年多的有關于林安的消息,更是甭管有趣無趣,開始逮著機會就見縫插針地往外抖露。譬如林子這學期教了幾門課啊,這一年來是瘦了還是胖了還是瘦了又給養胖回來了啊,又或者哪個節假日回X縣了哪個節日放假時間太短就沒回,而且吃辣的能力也漸長啊,諸如此類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通通給添油加醋地倒了出來,有的還講了不止一遍。可徐新卻從未顯露出絲毫的不耐。一時間,觀察徐新對于這些小事細微的反應,成了丁華枯燥繁瑣的工作生活中最有趣的事之一。而有了這些小樂子當佐料,日子一時就像是蹬了風火輪,跑得飛快,再加上年關將近,公司的人心都明顯有了越來越劇烈的浮動,大家都翹首以盼著即將到來的春節假期,巴不得每天一睜開眼,就集體到了歡騰熱鬧的小年夜。事實上,在距離除夕還有一周不到的時候,除開市場部和銷售部還留了部分員工留守以外,公司內其他人員大多就已經紛紛用年假的用年假,請事假的請事假,提前撤退了。當然這其中必然是不包括他們素有“工作狂魔”之稱的大boss徐新,以及大boss手下最稱職的頭號跟班的丁經理的。其實徐新對丁華是沒留守要求的,只不過丁華雙親早已過世,他從小飄搖游蕩慣了,尤其一到這種突顯闔家歡的重大節日,難免會心生寥落,所以與其不知道去那兒慶祝跟誰慶祝,還不如老老實實呆在公司,起碼還有個徐新作伴。等捱到最后一天,還能賴著他哥跟著一塊兒去對方老宅里蹭一頓極其豐盛的年夜飯。何樂而不為呢?于是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熬到了年三十那個傍晚,丁華準點出現在了徐新的辦公室門前,笑嘻嘻地“邀請”道:“哎哥,過年好啊,收工回家不?帶弟弟我一個唄?”習慣了此番情景的徐新臉上難得露出了個笑容,簡單收拾了下,披上外套走到門口輕拍了下對方的肩,應了聲:“走吧?!?/br>兩人趕到老宅時,前廳已坐滿了人,徐光自不必說,緊挨著徐母,正笑容滿面地跟對方說著什么,見徐新進門,撇過臉笑著招呼了一聲,而他那對自從自己被調職后便也跟著一同轉去B市的妻兒,也立馬跟著熱情地站了起來,越過其他人走到徐新跟前聊了起來。丁華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的徹頭徹尾的外人,跟在座的老面孔各自寒暄了幾句后,便自覺地挑了個不顯眼的位子坐了,隨后朝四下里張望了下,開始習慣性找以往那個一見著自己必定扒住不放的徐家頭號霸王——徐媛。卻看了一圈,才發現那丫頭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正一個人坐在離主桌最遠的那張只有在有客人來時才會臨時拼搭起來的圓桌上。丁華有些好笑地盯著對方看了會兒,隨后放輕步子悄悄走到了她身后,探著脖子瞄了眼對方正拿在手里玩兒著的手機,抬手在對方耳邊打了個響指。“喲,看什么呢?這么專心?!?/br>徐媛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后,卻只扭過臉看了他一下,而后忽然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了句什么,抱著手機迅速閃一邊兒去了。“一丘之貉?!?/br>丁華無語地站在后面仔細分辨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對方說的應該是這四個字。他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想到如今徐家氣性最大最記仇的居然是這丫頭,就因為當初她最愛的“林老師”被迫離職,而徐新又沒幫忙這事兒給氣了一年多,到現在看到她叔還兩眼冒火,連帶著自個兒也受累。接下來的時間,生性愛鬧的丫頭便都像是轉了性,就這么一直獨自悶悶地坐在一旁,直到快要開席,徐母當著眾人的面主動叫了她一聲:“媛媛,過來,到奶奶身邊坐?!辈挪磺椴辉傅仄鹕?,慢吞吞地挪了過去,經過徐新身邊時,甕聲甕氣地喊了聲:“小叔?!?/br>徐新看了她一眼,應了。自此兩人間再無話。一頓年夜飯吃得熱鬧非凡,徐母作為家中的最長者,自然是被小輩們哄得眉開眼笑,連帶著原本郁結在心中的有關于半年前那樁突然吹了的徐新的婚事,也在今夜一家老小齊聚一堂的喜慶中得到了稍許的寬慰。然而畢竟馬家那件事當時鬧得太難看,也太突然,且過去了也還沒多久,因此還是會在看到全家最沉靜的小兒子時心里堵得厲害。于是這頓年夜飯,熱鬧的同時,又著實是悲喜半參。徐母難得沒在一年一次的團圓飯上例行對徐新的催婚大業,只在目光掃到對方時,不露痕跡地暗暗嘆著氣。飯吃完,眾人又聚在客廳,邊聽著電視中的聯歡會,邊組了牌局,輪番玩兒了幾場,直到快夜里十點,才紛紛告辭,離開了徐家老宅。而徐光徐新在這洋一個日子里,自然是都留了下來,坐在客廳里陪徐母又聊了會兒,才各自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丁華則跟往年一樣,跟著徐新上了三樓,住進了對方隔壁早就拾掇好的客房。等洗完澡,時間已臨近零點。徐新坐在沙發上擦了會頭發,想起不久前在樓下母親面對自己時的欲言又止,手上的動作不由頓了頓,隨后扔了毛巾,從搭在一旁的外套中抽了根煙出來。卻在夾在指間沒兩秒,又一低頭看見了被放在矮幾上的一枚黑色煙灰缸,目光頓時又一黯,不知在想什么地盯著桌面望住半晌,爾后將煙放下,默默站起身,走到了與房間連結的陽臺上。漫天的星斗霎時涌入了視線。徐新微仰起頭望著,腦中不知何時,忽然浮現出了另一道身影,這在同樣寂靜的夜里,靜靜在自己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