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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前所未有的恐懼就懾住了江嶺緋。解藥瓶掉到了地上,他腿腳發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連滾帶爬地轉身跑出了房間,死死關上了門!“哐當”一聲,只余回音。雪無霽琉璃色的眼瞳里漫上血色,瞳孔一時放大,眼前已經什么都看不清楚。原來痛到極致是會有窒息感的。他本來以為已經夠痛了,但沒想到還有更加無法忍受的痛感。雪無霽終于能夠發出聲音,卻是瘋了般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更加劇烈的痛感襲來,他腦中、耳邊,一片嗡嗡的耳鳴聲,甚至完全聽不到自己慘叫聲。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經脈在一寸一寸地斷裂,金丹被融化,像浸入滾沸酸液中的銀子。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妖紋像裂痕一樣從雪無霽的皮膚底下浮現出來,經絡暴突,看起來似妖非妖、似人非人,但妖形卻痛到完全顯現不出來。不知寒的貓形在血泊里疼得打了幾個滾,拼命地變作一個白發白衣的男孩模樣,去看雪無霽腹部的傷口。原本在那里的劍刃消失了,潛溪緋宛若一條紅色的游蛇,潛入了他的骨血之中,真正的肝腸寸斷、生不如死。雪無霽腦海里只剩下痛覺,還有一個“死”字。他不知道整個房間的鏡面上都已經因為他的掙扎而沾上了血跡。好痛、太痛了,太痛了。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不知寒生平第一次哭了出來,它搖著頭道:“不行……雪宿,我下不了手!我、我……嗚??!”“殺了我……啊啊啊啊?。。?!”雪無霽根本聽不見,也沒有看見不知寒,聲音完全沙啞了,只是本能地想祈求一個解脫。字不成句、破碎不堪,劇痛卻還是不肯放過他,時間的概念被肢解,只剩下連綿無盡的痛感。終于,他腦中的弦終于驟然繃斷,像一只被打碎的白瓷瓶,余音驟停。意識徹底沉入了黑暗之中。*另一邊,歲歇宴上。“雪師兄怎么還不回來?”沈光邊吃著橘子,一邊總忍不住往門外看。歲歇宴已經開始一刻了,但雪無霽卻還是沒出現。袁朵朵道:“再等等吧……哎!小師弟回來了!”只見江嶺緋突然疾走進了大殿內,臉色白得像鬼,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江師弟!”袁朵朵上去拍了下他的肩,“你怎么才來?”“??!”沒想到江嶺緋反應極大,像被嚇到一樣猛地抬起頭大叫一聲。袁朵朵被他一駭:“咦!你,你怎么了?”江嶺緋瞳孔看起來都有些渙散,一副被嚇得丟了魂兒的模樣??辞迨窃涠?,他才點點頭,又搖搖頭,勉強道:“我……沒事……”“那雪師兄呢?”袁朵朵望他背后看。沈光也跑過來拍了下他的背:“怎么就你來了!雪師兄呢?”江嶺緋這時才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除了臉還有點蒼白。他撒謊道:“雪師兄……他說他獨自在外面的花園。叫我們別去找他?!?/br>沈光半信半疑:“是不是你說了什么,惹得雪師兄煩了?”江嶺緋恍惚道:“可……可能吧?!?/br>他剛剛從房間里跑出來,腦子里都是懵的,還把房間鎖死了。只記得給自己用了潔凈符,就跑來歲歇宴了,但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慌起來。雪無霽一個人留在屋子里……怎么辦?“你來得好晚,之前白磲宗長老來問候,就你不見蹤影?!鄙蚬馔扑?,“快走快走,去陪個不是?!?/br>江嶺緋心中焦慮,但一時根本想不出該怎么收場,只能被推著走了。歲歇宴熱鬧非凡。期間江嶺緋一直若有若無地往門廊的方向瞟,卻始終沒有看見雪無霽的影子。直到前宴都過了大半,眾人陸續要開始下一個流程了,雪無霽還是沒有出現。江嶺緋終于崩潰了,拋下了沈光和袁朵朵,獨自往門外狂奔起來。“江師弟!你又要去哪???”袁朵朵大喊。沈光道:“喂?不行,你不能亂跑了!”他看著江嶺緋擠開人群,離得遠了這么一看才忽然看出點不對來:“等等!江嶺緋你的劍呢?”江嶺緋去找雪無霽之前,腰上分明是別著劍的。但現在劍卻不見了!對任何修者來說,劍都是決不能離身的東西,何況江嶺緋平日里還那么寶貝他的潛溪緋。沈光運靈幾步上前抓住他:“你到底要去哪?我跟你一塊去!”江嶺緋回過頭,那滿面陰鷙的神情把沈光驚了一下。沈光皺起眉,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聲巨大的爆裂聲就打斷了他。“怎么回事???”“我cao!”這聲爆炸猶如在所有人耳邊放了一道霹靂,整個大廳里都嗡嗡回響著轟隆之聲。在爆炸余音中,傳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劍鳴來,宛若寒鴉凄厲嘶鳴!沈光眼前一花,只覺得鼻子下有什么溫熱的東西留下來了。伸手一摸,是血。“……這,這是?”他心中突然涌出了濃重的不詳預感。人群sao動起來,但喧鬧聲很快就被一次疊一次的劍鳴聲遮蓋了。眼前的人影都仿佛成了晃動的鬼影,頭暈眼花之中,沈光突然感知到了魔氣。——不詳的、兇戾的魔氣!然而這魔氣卻又無比地熟悉,讓沈光渾身發毛,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一把抓住江嶺緋,憑著直覺道:“雪師兄到底去哪了?!你說實話!”江嶺緋還來不及回答,隨著賓客中一聲尖叫,整個大廳里就已經炸開了鍋。“這是……魔族??!”“魔族入侵!”“不對,等等……這是?!”“這他媽怎么回事……這個魔怎么和無霽劍仙長得一樣??”“不,他就是雪無霽??!我認得他的靈氣!”“??!——”數叢血瀑炸開,原來是幾個仙客的身體突然爆炸了開來。沈光正前方一位仙客的頭突然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般,整個炸開了,腔里的血沫一直飛濺到了天花板上。他呆呆地抹了一下臉,滿手紅紅白白的rou糜。“他入魔了??!”“劍仙……他入魔了??!”無頭賓客的尸體倒了下去,露出了前方的人影。那是一張沈光無比熟悉的面孔,可現在他卻無論如何都沒法把兩個人聯想起來。雪無霽站在一地斷肢血污里,身上的衣服式樣是他來時穿的那件,但此時,白衣已成紅衣,鮮血淋漓地澆透了衣裳。他的青絲皆成白發,面容宛如冰雪雕琢,額心一朵魔印、眼尾飛紅,朱砂與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