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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無聊時看過幾本話本,不乏這類借尸還魂、重回過往的志怪傳奇。許多都說,有時候一件小事的變動就能引發極大的變化。看來還當真如此。不過究竟自己為什么會重生?他是死在魔界的,難道魔界的靈力場有什么特別之處?他沒說話,陸宸燃收起了懶散的神情,坐端正問了一句:“你生氣了嗎?”雪無霽道:“并未?!?/br>他對上陸宸燃的視線,微怔。他發覺陸宸燃真的長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雙眼皮行到眼尾漸寬,扇形;眼尾是略微下垂的,瞳仁漆黑,配上少年人還沒長開的面孔,看人的時候尤其無辜。前世他沒有注意過這一點。現在那雙很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彎,陸宸燃重新問道:“那我可以叫你宿哥哥嗎?”“……隨意?!毖o霽睨了他一眼,前世你倒是沒有征求意見。于是陸宸燃立刻笑盈盈道:“宿哥哥?!?/br>軟息散的效力還有殘留,雪無霽開始閉目冥想,嘗試疏導體內稀薄的靈力。不知為何,他就有種篤定感,陸宸燃不會對他做什么的。雖然他們前世在凌霄界是人人皆知的不對付,但雪無霽卻就是有這樣的安心。陸宸燃看著他面前的人閉上了眼睛,眉目安定。雪無霽的妝還沒有卸,唇上的朱紅與眼尾淚痣盈盈相對,襯著燭光柔軟又旖|旎。他不由得抬起手,占有欲像一張細細的網,纏在他心上密不透風,帶來無盡的疼痛。可那只手卻在半空中克制地收回。他擋住自己的臉,靠在床闌上無聲地笑了起來。一股龐大的神識以陸宸燃為中心擴散開來,卻又在雪無霽周身小心翼翼地留出了一圈真空,像是猛獸悍然守衛著自己的珍寶。他微微瞇起眼睛,嘴角上揚著,猶如貓在尋找戲弄的獵物。神識風暴一樣籠罩了整個仙宮。不遠處喜房里悄然溜進來檢查香爐的暗衛被驀然震懾,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來,冷汗涔涔,愈來愈窒息。他捂住自己的喉嚨,卻說不出話,驚恐的眼神好像看見了猙獰惡鬼。暗衛似乎被一只無形的手提了起來,眼珠暴突,目眥欲裂,最后,整個人炸成了一團血沫。血珠鋪天蓋地,刷啦啦如雨一般落滿了整個喜房,讓紅色更加鮮艷奪目。神識沒有撤離,陸宸燃放任這頭兇獸繼續在整個仙宮里橫沖直撞,逼退一切靠近的蟲豸。六皇zigong殿外的侍女和守衛脊背發寒,卻沒人敢議論。他們已經習慣了六殿下陰晴不定地性格,最近已經是格外地心情好了,都沒去找二殿下的麻煩。不過這次怎么瘋得這么厲害?這血腥味可真濃。難道是那位道侶惹了他不痛快?……終于,陸宸燃按下了心里沸騰的妄念。他靜待著雪無霽醒來。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緩緩睜開,陸宸燃笑意盈盈地開口問:“我在喜宴上吃到了一種很甜的糕點,宿哥哥想嘗嘗嗎?”雪無霽還有些懵,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實在算不上好,也有些餓了。聽到“很甜”兩個字,那對狐耳立刻背叛主人的心愿豎了起來。陸宸燃道:“原本之前差人拿過來了,但現在已經臟了,我重新去找?!?/br>——被打翻在地,還沾滿了血,實在可惜。他站起來,“宿哥哥等我一下?!?/br>雪無霽點點頭,饑餓讓他的思考有點慢半拍。他前世早已辟谷,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不過,陸宸燃為什么要加一句很甜?幾乎沒人知道他嗜甜。應該是巧合吧。陸宸燃順道去差了人收拾那個一地血污的房間,免得血腥氣太重被雪無霽瞧出端倪。他端著糕點腳步輕松地走在走廊里。糕點還冒著熱氣,是他剛剛做的,因此花了點時間。他走進門,卻沒聽到聲音。雪無霽倒在床榻上,閉著眼睛,黑發散在錦被上,狐耳軟軟地垂著。陸宸燃心臟一突,快步上前:“宿哥哥?”沒有回應。陸宸燃臉色變了。“哐當”一聲,精心制作的糕點掉落在地,白瓷的盤子碎了一地。陸宸燃抱起雪無霽,懷中人卻只是靠在他肩上,雙目緊閉。有白色的光圈從雪無霽身上浮了出來,他漂亮又清冷的面容像被雪覆蓋了一般,逐漸模糊在光暈里。“哥哥?——雪宿!”陸宸燃眼前發暗,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雪無霽??!”陸宸燃腦中轟然炸開,連名字都顧不上了。他曾經無數次夢見過這個場景,夢見雪無霽在他懷里逐漸消散成一團抓不住的風雪。他在原地看著那些發光的碎片融化在天地間,什么都沒有留下。※※※※※※※※※※※※※※※※※※※※59想死你們辣??!TvT第4章雪瀾其一懷里一松,裹著雪無霽的喜袍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陸宸燃懷抱一空,理智的弦幾欲繃斷,差點瘋了,卻又感覺到什么東西落進了他的懷里。……?低頭一看,陸宸燃愣住了。啼笑皆非。半晌,他緊繃的肩膀才松下來。他嘆了口氣,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道:“宿哥哥,我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彼匝宰哉Z。只見陸宸燃懷中,一只雪白毛絨的狐貍正窩在紅色的喜袍里安然酣睡,耳朵尖兒上的毛一抖一抖的。似乎還太亮,白狐貍皺著眉往錦袍里埋了埋臉,伸出爪子搭在了眼睛上,睡成了一個雪團兒。*雪無霽做了一個夢。天地間充斥著冰冷的風雪,他像一個半透明的幽靈,懸浮在半空中。雪花穿身而過。他腳下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雪原,雪原猶如一張純白的畫布,上頭只有零星幾點黑色的枯枝做墨。這個場景他無比熟悉。雪無霽這樣想著。這就是他的葬身之處,魔界的雪原。魔界很多地方都是以占據的勢力為名稱呼,而這片雪原沒有任何生靈愿意棲息。因此,它是無名。曾經煊赫一時的上仙,死的地方連一個名字都無。雪無霽勾了勾唇角,覺得異常諷刺。忽然,畫布上出現了別的顏色。鮮艷的血跡。雪無霽看到了另外一個“雪無霽”慢慢自天際出現,身后滴落的血像胭脂。暴雪中,“雪無霽”的影像漸漸清晰了。他的模樣,和上空這個有許多不同——他的長發披散著,竟是銀白色的,如銀織就,幾乎和雪融為了一色。這個漂亮的逃亡者,整個人都像用雪堆砌而成的。白得近于透明的睫毛下,是一雙血玉般的眼眸。他露出的脖頸上環繞著一圈鮮紅的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