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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家都管那兒叫有求必應廟,只是有個規矩,許了什么愿,不能說,一說就不靈了?!?/br>明堂兩手放在桌上敲著,脫口而出道:“掌柜的,是那種治小兒夜啼,老婆懷不上孩子特靈驗的嗎?”棠仰撇嘴,掌柜的卻連連擺手說:“那我們就不知道了,畢竟說出來就不靈了。不過,更有意思的還在后面呢!”他壓低了聲音,招呼三人湊近過來,“后來啊,那廟被雷給劈了!你說巧不巧,不偏不倚就劈屋頂上,整間廟著了,燒得什么都不剩,偏生旁邊草木辦點事沒有!”檀郎插嘴說:“那現在這座?”“廟那么靈,有人出錢再修,可無論再放什么像進去,隔段時間總會被雷劈了,你沒瞧那屋子這些年間陸陸續續修補成什么樣子了嘛!”掌柜的虛指了指外面,“后來大家都怕了,干脆把造像都挪出去了,從此以后就再沒被劈了?!?/br>原是有這么段往事,難怪人人如臨大敵,絕口不說。掌柜的見三人神色復雜,洋洋得意,站起來悠悠地回柜臺后面了。棠仰向來不拜神,面上明顯不想參與議論,當即看了眼明堂就站起來上樓了。桌前,檀郎一手撐著頭,無比郁悶說:“這聽著怎么這么向遭天譴了?”“嘖,這話別人說就罷,從我們口中說出來,叫旁的聽見了還以為我們尋釋教的釁呢?!泵魈玫吐曊f完,也沉默了。他自己嘴上這么說,可檀郎所言不假,聽起來好似確實挺像??上难霾辉竻⑴c,指不定從妖的角度還能有些不同看法。他不由看了眼頭頂。樓上,棠仰回了房,見方春雪竟然坐在屋里。她沒戴白瓷面,臉色仍有點白,她思量出神,眼里陰晴不定。棠仰咳嗽了聲,方春雪抬眸,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見人進來,站起身關嚴了門,棠仰余光瞥見她兩手有些打抖。春雪自己顯然也發現了,不動聲色地靠在門板上,用背后壓著手藏了起來。她沉聲說:“棠仰,我有點事想講?!?/br>棠仰無甚反應,只淡淡道:“你早該講了?!?/br>話音剛落,他眼仁兒驟擴。方春雪身后,不知從哪兒冒出了無數足有手腕粗細的樹根,瞬間纏上了她脖子,發力收緊——第九樁往事“春雪!”棠仰背后一寒,怔住了剎那,撲過前去扯那些緊緊纏住方春雪脖頸的樹根。根須毫不留情越繞越緊,方春雪仰脖子叫著,兩手卻死死鉗著棠仰的手,長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深深的印記。棠仰張著嘴也如同窒息般大口呼吸著,拼命往下扯那樹根,嘴里胡亂說著話,然而春雪兩眼充血,意識已開始模糊……就在此時,有兩人一前一后快速沖上樓,明堂大喊道:“春雪?”門板被人使勁兒推了下,方春雪整個身子的重量卻緊壓在門板上,棠仰滿眼俱是那奪命勒緊的根須與春雪涸轍之魚般仰著頭嘶氣的樣子,兩手抓著樹根顫抖地往下扯,不知不覺兩人身子的力都抵在門上。明堂推了下無果,他猶豫一頓的瞬間里,檀郎上前抬腳踹開了門,屋內兩人猝不及防翻倒在地——明堂和檀郎沖進屋里,只見到方春雪滿臉眼淚鼻涕、雙目圓睜,手往下胡亂拉扯著那掐著她脖頸的東西。是一雙骨節分明而有力的手,棠仰的手。“棠仰!”檀郎和明堂一個箭步上前從手底下扯出方春雪,一個從背后鉗住棠仰,仿佛在那聲慌亂中夾雜著驚訝的呼喊后,棠仰大夢初醒,從明堂的臂彎中硬抬起手。指間帶著泥土氣息、粗糙的樹根觸感猶在,屋里卻分明只有要用手勒死方春雪的自己。方春雪跪坐在地上,扶著檀郎手臂捂著胸口咳嗽。她沒看棠仰,低著頭每咳一下嘴里就不受控地往下淌口水,發出些痛苦的呻吟聲。棠仰仿佛也才從窒息中緩過來般,急促地呼吸著,沒人開口,隔過半晌,他才喃喃自語道:“不會的,怎么會呢……”檀郎一呆,沖棠仰呵斥道:“你做什么!”“我——”棠仰不由張口,才說了一個“我”,他忽然也愣住了。適才畫面鋪天蓋地重現,方春雪身后涌出的樹根,自己眼前模糊不清,像是蒙了霧。他和春雪一起跌倒在地,她脖子上仍緊緊勒著,勒著什么東西——混亂中,好似有誰喊了聲自己,“我”是誰——棠仰——明堂!棠仰半回過頭,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禁念道:“明堂……”“噓,棠仰別說話——”明堂腦中也是空白,鉗著棠仰顫抖的身體低聲道。那邊檀郎眉心擰起,大聲打斷道:“師兄,你——”“聽我說,聽我說……”就在此時,一直垂頭喘氣的方春雪嘶啞著嗓子再度打斷檀郎,她手胡亂伸著按住檀郎肩膀硬撐著要站起來,檀郎忙扶了把,半拖著她起身,春雪蹭了蹭嘴角,帶著哭腔道:“姑爺,我們在隔壁等你?!?/br>說罷,兩人攙扶著挪去了方春雪的房間。明堂一言不發,把頭埋在棠仰頸間許久,直到懷里那個人慢慢地不再打抖了,他才微微抬頭。棠仰挺直著背,兩眼直勾勾地不知盯著什么地方。就像他見到喜子不該存在的亡魂、坐在地上望著天井;就像他一面咳血,一面喃喃自語說著,“我怕了?!?/br>明堂勉強笑了下,柔聲低聲道:“棠仰,我去看看春雪,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好嗎?”棠仰緩緩點了下頭,從明堂懷里掙脫出來,自己愣愣地坐在桌前垂下頭。明堂緊抿著嘴起身,他推門出去,半回頭瞄了眼棠仰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輕合上了門。隔壁房間內,方春雪趴在桌上抽泣,兩肩一抖一抖。檀郎手足無措地立在旁,見明堂進來,求助似地看過來。明堂心里同樣亂麻團團,還沒想好先說點什么,方春雪抬起頭來,兩眼還是紅通通,不知是哭的還是剛才憋的。她吸了吸鼻子,檀郎忙把手絹遞過去,春雪接過蹭了下,這才低聲道:“姑爺,咱、咱們走吧……”明堂沒料到方春雪上來說起這個,沒反應過來。旁邊檀郎也懵了,呆呆地問說:“什么意思?”方春雪嗷嗚一聲大哭起來,她仰著頭,不管不顧哭得臉都皺了起來,好似在發泄著剛才面對死亡的恐懼。明堂嘆了口氣,起身關門勸說:“好了好了,叫掌柜的聽見了以為我們倆怎么你了呢?!?/br>這小半年來歷經樁樁往事,想不到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