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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這次他沒能尿出一滴來。胯骨顫了一會兒,又恢復了死寂的樣子。傅云河走過去,還沒蹲下身,就意識到陳嶼在哭。剔透的眼淚一串串往草尖上落,鼻腔和嘴里一聲都不出,一些淚滴在草上彈碎了,大部分直接消失在泥土里。他彎下腰,伸出手指,指節在下一滴淚珠掛著的位置碰了一下,冰涼的臉頰跟著一顫。他把陳嶼從地上抱起來,意識到他這樣輕。尖瘦的膝蓋被磕破了,幾道淺淺的血痕粘著泥土。淚水很快就被止住,只剩收不回的部分還淌在臉上。傅云河抱著懷里的人,一步步往樹林外走。他體會過太多欲望的壓抑和放縱,凌虐欲和占有欲的滿足,但沒有哪一次比這好。【作家想說的話:】感謝追文。29晝長夜短傅云河抱著陳嶼坐進車里,他還真是第一次這么干——好在這車夠寬敞。他先把懷里的人擺進去,像擺個物件似的,只是這物件夠機靈,知道自己挪挪屁股。手和膝蓋骨下方的位置都是沾著泥,只有屁股還干凈,陳嶼低著頭,把手放在大腿上,坐姿端正得像個小學生。傅云河也坐進來,和他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門被關上了,但是車沒開。過了會兒,有人捧著陳嶼皺巴巴的衣服走過來,身邊的人隔著窗揚了揚下巴。然后是后備箱蓋上的聲音。車開出去有一會兒,陳嶼猛地打了個寒戰,但也只是一小下。小腿上粘著的東西弄得他很癢,他猜那是螞蟻或者別的什么小蟲子——這樣一想心里犯怵,趕緊低頭去看,但似乎什么也沒有。他猶疑片刻,還是微微俯下身,伸手剮了一下,指尖干涸的泥印在小腿上劃出一道痕。等他直起身,看見伸到面前的手里提著一件西裝,只一秒,他意識到那是傅云河從自己身上脫下來的。陳嶼偏過頭,余光看一眼自己臟兮兮的手,實在沒好意思去接。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了一小會兒,旁邊的人挨過來,把那件厚重堅硬的西服罩在他脖頸下方。他低著頭沒動,肩膀卻緩緩放松下來,鼻尖正對著堅硬的領口,呼出去一口氣。再吸氣,他聞到熟悉的味道。其實有點可愛:人給自己劃定的界限和頑固的習慣是這樣強烈,他除了無印花的休閑服幾乎沒有別的衣服,但旁邊這位看起來也只有正裝而已。他徹底放松下來,側著腦袋看這衣服的主人,“我們現在去哪兒?”傅云河閉著眼睛,額頭和眉弓的棱角在黯淡的光里顯得比平日柔和,只是雙手抱在胸前,指節搭在手肘上,依舊是一副不好惹的姿態。陳嶼等了一會兒,慢慢縮回去,想著自己是不是又把這人冒犯到了。“域?!?/br>他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給他的答案,而這樣一個簡單的答案竟延遲了這么久。傅云河把余光掃過去,捕捉到一個很淡的笑,犬齒小小地露了一瞬,睫毛低垂著,嘴角邊勾著一個淺淺的渦。“好?!?/br>他的眼神被收回來的時候,心臟正穩重地跳著。一旁小醫生的話還沒說完,“今晚我可以睡床上嗎?”傅云河靠坐在那兒,眼睛閉得很緊,像一尊雕塑。“好?!?/br>車在前院穩穩停下。陳嶼往車窗外望了望,瞬間有點兒蒙——屁股還光著呢。這一望,身上的衣服也被抽走了,那只手流暢地把它丟給外頭的人,“去拿條毯子來?!?/br>他凝了一瞬的氣又緩緩呼了出去,“謝謝?!?/br>傅云河回過頭,盯著他看。于是他很識相地改成一句謝謝主人。毯子有了,沒有鞋,但對方根本沒打算讓他落地,抱小孩一樣把他從座位上撈了起來。陳嶼看著面前的人俯下身,伸出手,而他配合地直起肩膀,微微屈起膝蓋,這短暫的一刻比被抱到懷里更加親昵。他心安理得,干脆把酸痛的脖頸也擱在面前的胸膛上。隔著一層襯衫,里面的心臟規律地跳著,他在默數,像出去給企業單位做體檢那樣,耐心數幾秒——時間有限,不可能數夠一分鐘,但他這次數了快兩百次。然后還得出了結論:很健康。那一瞬間傅云河正把他放到浴室的瓷磚上,眼底莫名其妙的情緒沒來得及收斂,就撞上了近在咫尺的眼神。傅云河看著面前這雙眼睛。明明半個小時之前還哭過,這會兒那些剔透的水色和血絲都消散凈了,潔白的貝齒從血色不足的唇瓣里透出來。“洗干凈?!?/br>浴室門在眼前“砰”得關上了,不算是摔上的,但是這個架勢也不是很紳士。陳嶼轉過身,踩進放好水的浴缸,水溫被調節得正好,劃破口的膝蓋在浸入水面的一瞬間針扎一般的疼,但等真的泡進去,痛意又變得溫吞起來。浴缸太大了,他像條魚一樣慢慢往下滑,鼻尖下面的肢體全部浸到水里,一呼氣,面前咕嘟咕嘟一串泡泡。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等終于清潔好,肚子也跟著嘰嘰咕咕叫了一陣。門邊的架子上放著和昨天一樣的毛茸浴袍,沒有別的小玩意。陳嶼吹干頭發,換上浴袍走出連廊,聞到食物的香味。傅云河坐在長桌一側,身上換了件黑色的絲質浴袍,看起來不太保暖。地上沒有擺盤子,對方也沒有給手勢,但是和他相對的那張椅子被拉開了一點點。他注意到了,眼底的氣泡緩緩沉下去,腳心踩著的觸感驀地柔軟起來,他走過去,腳步輕得像只貓。一頓飯吃得無聲無息。陳嶼不喜歡西餐也不太會用刀具,余光瞄著對面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模仿對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動叉子。兩份牛排帶著暗沉的血色,他吃不完,幾乎剩下半盤。困意在吃飽喝足之后上來得很快。寄人籬下,他還是看了眼傅云河的臉色——不像是要和他再玩些什么的架勢,手腕上腕表似的小屏幕一亮,低頭看了一眼,就這么拋下他走了。陳嶼沒來得及問,在座位上尷尬地坐了一小會兒,最后一個人脫了浴衣,光著腳縮到那張大床上。躺下之前,他用眼神丈量了一下床的寬度,估計出三分之一的位置。房間里如此安靜,枕頭上淡淡的香氣包裹著昏沉的腦袋。他想,今天是禮拜二,明天是禮拜三,熬到周末還有好一陣,下一次輪到他值夜班是什么時候……記不清楚了。他的確是困了,抬手在床頭感應屏上瞎碰一氣,房間里燈光秀似的閃了五分鐘,終于按滅了所有的燈。這下落地窗外的城市顯得格外繽紛明亮。陳嶼躺了一會兒,閉上的眼睛又睜開,有點懊惱地半直起身,看著窗外。他直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最后背對著窗戶轉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