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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br>李柏奚丟開筆拿起手機,猜不到對方此刻的表情,于是又問了一句:“到機場了?該登機了吧?”程平沒再回復,似乎已經關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程平幾乎沒睡著過。一落地他就打開手機,李柏奚的消息已經等著他了:“到家了說一聲?!?/br>半小時前發來的。程平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是國內的傍晚,紐約的清晨。程平:“你這么早起?”李柏奚:“定了鬧鐘?!?/br>程平拒絕了團隊聚餐的邀請,自己趕回住所,沖了個澡,跑到電腦前發出了一個視頻邀請。那頭很快接通,李柏奚坐在酒店房間里,顯然也剛出浴,素面朝天,頭發還散著水汽。素顏的李柏奚比化妝時略顯男相,但看著年紀卻輕了幾歲。兩個人隔著太平洋四目相對,各自覺得這一刻亦幻亦真,都不知該做什么開場白。最后還是李柏奚首先開了口:“想好要接什么戲了嗎?”程平:“……”這也太公事公辦了。程平其實憋了一肚子的問題,都是在飛機上捋出來的。比如: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是怎么從電競粉變成現在這樣?你還沒存別的心思時,為何就能對一個人那么好?你真的清楚那種喜歡和這種喜歡的界限嗎?但直到面對李柏奚,他才發現自己一句都問不出口。因為——這也是在飛機上慢慢捋清的——他覺得李柏奚并不想聽問題,而他自己并不想聽答案。程平:“還沒想好呢,目前沒收到什么好本子?!?/br>李伯奚:“我做了一點設想?!?/br>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李柏奚對著鏡頭亮出一疊素描畫稿:“你看,古裝你已經演過了,但上次是配角,以后不妨再挑戰一次,這種書生扮相就很適合你。民國裝也不錯……趁著年輕你還可以試試校園題材,再過幾年就不像啦。不過校園扮相就沒我什么用武之地了?!?/br>程平對著那疊稿紙,委實噎住了。李柏奚:“怎么?”程平:“沒什么。后面幾張是啥?”李柏奚:“亂涂的,可行性不高?!?/br>程平:“我想看?!?/br>李柏奚頗為惡劣地笑了笑,翻出來展示給他:“宮廷晚禮裙,想不想試試???我家真有庫存?!?/br>程平:“……”程平嘴角抽搐:“你現在特像個小女孩,在給洋娃娃換衣服?!?/br>然而,他看著那一張張速寫中,正面側面、抬頭低頭、或顰或笑的自己,卻又覺得那些問題不必強求答案了。他自己對自己的臉都未必有這么熟悉。“把我畫得太好看,都不像了?!彼麪钏葡訔壍氐吐曊f。李柏奚又回答了一次:“你就長這樣啊?!?/br>他們不著邊際地聊了很久,久到程平對著鏡頭吃完了晚餐和夜宵,李柏奚則解決了午餐。在程平的追問下,李柏奚講了自己那對奇葩父母的幾件奇葩事跡,程平笑得直抖。李柏奚又不著痕跡地問起程平的家庭。程平:“很普通?!?/br>李柏奚:“普通家庭,能培養出一個考上電影學院又輟學打電競的孩子?”他意在事先打探清楚,方便日后攻略程平的家人。豈料程平說起這事面色冷淡:“真的很普通,條件也一般。只是我從小不是讀書的料,而他們卻還望子成龍罷了?!?/br>程平念書那會兒,桀驁不馴外加貪玩,時常翹課打游戲,成績一直平平。他父母發現他完全沒有考上名校的希望,只得另謀出路。他長得好看,小學時被人拉去拍過一個廣告。父母由此得到靈感,拼命送他去學各種形體和才藝課,盼著他能進電影學院。程平那時討厭一切課程,被逼得越緊就越叛逆,抓住一切機會打游戲。說來也是天意,他從未在其他方面展露出什么過人天賦,打游戲卻是天縱奇才,初中便被某俱樂部看上,邀請他暑期去青訓營試試。程平家境相當一般,父母為了支付他的各種昂貴課程,已經焦頭爛額。于是他編出一個學校組織的免費夏令營,成功騙過父母,溜去那個青訓營待了一整個暑假。他在各項訓練里如魚得水,第一次體驗了名列前茅的感覺。然而暑期即將結束時,父母終于發覺真相,找上門來,當著隊友的面將他拖了回去,險些打斷他的腿。李柏奚:“不是,你跟他們解釋了電競是正當行業嗎?”程平:“解釋了,但他們只相信自己的安排。他們砸鍋賣鐵也要為我托關系、找機會,把我塞進各種劇組打醬油。我看他們實在辛苦……”李柏奚:“就順了他們的意?”程平看他一眼,悶悶地低下頭:“也不是,主要是我那時心里有愧。我察覺了自己的取向?!?/br>李柏奚:“……”自覺無法面對父母的少年,只能通過順應他們心意的方式略作彌補。他放棄了游戲,努力通過了各項考核,然后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鼓起勇氣向父母出柜了。李柏奚:“然后呢?”程平沉默了一下,聳聳肩:“然后,就不怎么往來了?!?/br>李柏奚:“???”程平的父母花了一段時間,被迫認清了事實:他這毛病無藥可救。于是他們慢慢地斷了與他的聯系。程平想不明白,頹廢了一段日子。他發泄的方式還是打游戲。當初的俱樂部還記得他,恰好經歷換血,便問他還有沒有興趣。他這次倒是好好征求了父母的意見。然而父母一反之前苦口婆心的態度,要多隨便有多隨便,只說:“你大了,自己拿主意吧,別餓死就行?!?/br>他那時才知道,母親已經懷了個弟弟,幾個月了。他們甚至沒有通知他。這么多年,程平壓抑著自己的性子,默默服從著父母的安排,只因為他們的出發點是愛他。然而那些滿是血淚的濃烈的愛,只靠一次出柜就轉了向。現在他們愛他的弟弟,愛得還是那么砸鍋賣鐵、恩重如山。程平:“他現在好像是上小學了吧,要上各種提高班,要錢。我定期匯錢給他們?!?/br>李柏奚:“……見過弟弟嗎?”程平:“見過一兩次?!?/br>饒是李柏奚穩如老狗,也花了點時間醞釀措辭:“嗯,我們挺像的……我也有差十幾歲的弟弟meimei,連名字都記不清。我決定改行時,父母也很無所謂?!?/br>程平:“因為他們愛你。昨天在餐廳,屠女士替你出頭時,我就知道了?!?/br>李柏奚無法反駁。他父母對他的放任,跟程平的父母是不一樣的性質。哪怕他的人生選擇全在打他們的臉,他們也并不生氣,反而盡量給他助力。這其中多少有愧疚的成分,但關愛也是實實在在的。李柏奚不知該如何安慰程平,只能轉移話題:“順便一提,屠女士也很關愛你?!?/br>程平:“……”程平仿佛遭雷劈了:“她知道……?”李柏奚忙道:“我可什么也沒說,她自己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