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木地說:“不記得了?!?/br>李柏奚不以為意:“嗯,看你的整體造型,好像走的是浪蕩公子風,也許妝容里面可以找一點呼應?!?/br>程平終于看清了李柏奚在搗鼓什么。他居然在對鏡涂口紅。饒是程平此刻心里一團亂麻,也不由得分出了一點精力負責迷惑。李柏奚專心致志地在自己唇上涂了一層嬌艷欲滴的正紅,回過頭來,盯著程平看了幾秒:“我們來試試看吧?!?/br>尾音消失在程平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李柏奚從半側面欺近,瑣碎的長發覆蓋到了他臉上,遮蔽了視野。一片昏黑凌亂之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對方發間散漫的冷香。長達一世紀的幾秒鐘蹣跚著過去了。終于,李柏奚放開了他,低頭欣賞他唇上那道半出框的艷紅印跡,末了勾了勾唇角,滿意地說:“這就好多了?!?/br>程平:“……”程平:“…………”李柏奚對著這尊長得很像程平的石雕,耐心等待它孵化。良久,石雕終于裂了一道口子:“你……”豈料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車窗。新化妝師站在車外,苦著臉說:“程哥,雜志方催你了?!?/br>隔著玻璃,她看不見里面的景象。車內靜默了一會兒,就在她再次開口之前,程平推門而出,面無表情道:“謝謝?!?/br>新化妝師的第一反應是去看程平的臉,想觀摩學習李柏奚改的妝。這一眼就發現了那鮮艷的唇印。唇印的位置與他的雙唇并不完美重疊,而是有一個微妙的偏移。一邊唇角缺色,另一邊卻延伸出一抹風流的殷紅,似是剛剛采擷過佳人芳澤,從她朱唇上借來的活色。唇印成了整套妝容的點睛之筆,配上程平這身穿搭,一個浪蕩公子哥兒的形象頓時鮮明起來。新化妝師嘖嘖稱奇,再去研究那唇印的形狀和紋理,越看越覺得以假亂真。程平已經走向了拍攝地,化妝師落在后面,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猛地扭頭去看李柏奚。李柏奚也跟著下了車,唇上和剛來時一樣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抹。化妝師:“那個,李老師……”李柏奚:“?”化妝師:“就是,那個吻痕妝,您是怎么……”李柏奚微笑道:“技術?!?/br>這一天的拍攝,程平全程魂不守舍。扮相明明風流倜儻,整個人卻活像一只提線木偶,四肢僵硬地任憑攝影師擺布。然而奇妙的是,他那微醺一般泛紅的臉龐、那滿腹心事的復雜表情,卻湊巧中和了扮相的浪蕩,讓他顯得非但不油膩,反而深情款款,像個情竇初開的羅密歐。雜志方相當滿意,根本沒注意到程平的目光在往哪兒瞥。——李柏奚大剌剌地混在程平的團隊中,雙手插兜站在一旁,圍觀得理直氣壯。經紀人不是瞎子,單看那一個唇印就已經拉響了十級警報。此刻現場暗流涌動、呼之欲出,經紀人站在他倆之間,感覺自己站在滔滔洪水的浪口,被沖打得東倒西歪。如果團隊探究的目光能化為實體,李柏奚已經被扎成了刺猬。他從兜里抽出手來,迎著這些目光站得愈發亭亭玉立,頂天立地一織女。經紀人:“……”李柏奚親上程平嘴唇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那時心情極為愉悅,甚至有種起死回生之感。仿佛那抹充滿靈性的顏色不是他染給程平的,而是程平渡給他的。所有人——甚至很可能包括程平——都以為他今天的改妝蓄謀已久。只有他自己知道,唇印落下時,他的驚異并不比對方少。那是一次即興發揮。他竟然可以即興發揮了。雖然依舊是半命題作文,雖然是在別人化好的基礎上。但是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種靈光。李柏奚望著鏡頭前雙唇殷紅的程平,像一個發了宏愿的工匠望著自己鑿出的神像。蠢笨的匠人不會參禪、不會開悟,只是日復一日地鑿石頭。神從石中重塑金身,對他微微一笑,他便立地飛升,榮登極樂。拍攝一結束,經紀人立即說:“他們拍太久了,我們現在就得去趕飛機了。李老師,再會?!?/br>李柏奚過兩天在紐約還有工作,只能告別。經紀人:“小程,快上車?!?/br>程平又瞥一眼李柏奚,腳步遲疑。在團隊的催促下,他朝車子走了幾步,猛地一回身:“等我一分鐘?!?/br>不等其他人阻攔,他脫隊沖到李柏奚面前:“我們說幾句話?!毖援叢挥煞终f地拉住對方,朝沒人的地方走去。李柏奚自然不會反對,順著他的意思走。程平走到無人處,一只手閃電般揪住李柏奚的衣襟,咬牙問:“剛才那算什么?”李柏奚:“……”程平雙目微瞪,一副“你敢說是為了工作我就當場揍爛你的臉”的表情。李柏奚想:……好辣哦。讓人很難想象他的嘴唇會那么軟。李柏奚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口中卻沒腔沒調地反問:“你覺得算什么?”程平一頓,眼里快要噴出火來:“你想找個人玩玩?”李柏奚愣了愣。他猜到程平對自己的認真程度有些質疑,卻沒料到對方會想成這樣。李柏奚終于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不是?!?/br>程平死盯著他的臉,暫時沒看出什么破綻。遠處等候的車子鳴了一聲笛。李柏奚聽見了,說:“你先去趕飛機,我們手機上聯系?!?/br>程平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李柏奚跟在后面緩步走了一段,目送著那輛車遠去。兜里的手機一震,程平已經發來一條信息:“?”李柏奚邊走邊回:“?”車里,程平一看這回復,臉都黑了。經紀人看他的表情像是剛吵架,實在搞不懂他倆到底在玩什么花樣:“小程,之前我說過要跟你談的事情……”程平暴躁道:“現在別跟我說話?!?/br>他正在大力戳鍵盤:“?????????”他瞪著手機等了半分鐘,李柏奚終于又發來一句:“是不是太唐突了?”程平:“是?!?/br>李柏奚低笑出聲。他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朝街角望了一眼,瞧見一張百老匯音樂劇的海報,便仿著舞臺腔敲下臺詞:“雖然是以冒犯為開端,但我還想問問,可否準許我追求您?”程平的臉色變換之豐富,已經達到了川劇級別。程平很久很久都沒有回復。李柏奚耐心地等待著。他覺得自己冷靜到近乎卑劣,唯有握住手機的力度太大,指節在微微發顫。在等待期間,李柏奚一路回到了酒店房間。他坐到電腦桌前,四下環顧,最后從抽屜里翻出了酒店為客人準備的紙筆。他提起筆來,思緒完全放空,任由筆尖憑著自身的意志在紙上游走。這張稿子即將畫完時,擺在一旁的手機終于亮了屏。程平發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