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1
燙,偏偏無從躲避陸辭帶笑的注視,唯有無可奈何地告饒道:“陸兄!”陸辭這才有所收斂,正經道:“你這相對而言,沒那么著急,干脆就明日再動身吧?”朱說對此自無異議。好歹同吃同住同學了近兩年的人,一朝離去,雙方都很是不舍。陸母得知此訊后,連鋪席都不去了,親手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又去大酒店里買了幾瓶酒來,給柳七踐行。柳七本就是幾人中最心思細膩,多愁善感之人,要籌備應舉的興奮一淡去,就只剩傷懷了。再等他豪爽地牛飲了將近一斗酒下肚,更是神志不清,等跑了幾回茅房后,他就死死地握住陸辭和朱說的手不放,在陸母善意的微笑中,眼淚汪汪地呼喚道:“唉,陸兄??!朱弟??!”陸辭冷靜地將酒壇子挪得離他遠了一些:“柳兄,你已醉得不輕了?!?/br>前世的年紀不算在內的話,他小柳七都快有十歲了,當得起哪門子的陸兄?朱說竟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只深深地嘆了口氣。柳七長吸口氣,用袖子草草拭淚,又大聲地嚎了起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朱說被說中心事,情緒頓時也跟著越發低落起來。陸辭見朱說這架勢,好似下一刻就要作起詩詞來,趕緊拍拍柳七肩背,淡定道:“省試時不就能在汴京再會了么?鼎鼎大名的柳七郎,該不會連再過一回解試的信心都沒有吧?!?/br>對陸辭的激將法,柳七卻破天荒地不曾搭理,甚至還不顧自己會否因此丟臉地嗚嗚哽咽起來。陸辭干脆也不理他倆了,一邊自酌自飲,一邊隨他們宣泄情緒。只要再一會兒,將柳七在船只出發前,及時打包丟上去就好。誰知柳七哭著哭著,就吟了起來。他吐詞不清,陸辭不由皺起眉,湊近了點去聽。就聽柳七一邊揉著陸辭的手,一邊喃喃道:“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陸辭眉心一跳,忍無可忍道:“…………我不是你相好的!”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試紙:為考試用紙,要考生自備,由官府加蓋印信后發還,考試時用2.解額:解試有一定錄取名額限制,就是解額,每個州都不同。從景德四年開始,就開始按照比例來解送。3.省試:解試合格的舉人,在次年春天到京師的禮部參加考試。由于禮部屬尚書?。瓷袝_),所以才稱為省試第三十七章陸辭先用一勺雙下駝峰角子塞住柳七郎的嘴,然后就面無表情地臨時出門,雇了輛驢車,一轉身就叫來隔壁鐘元,讓他將還抽抽噎噎、淚水噠噠的柳七郎給架了上去。他把這已喝得爛醉如泥,都還不忘一路吟詞的酒鬼貼心地送到船上了,才安心回返。結果一進門,就見僅是微醉的朱說已將方才柳七所吟誦的雨霖鈴給完整地復寫了出來,正星星眼地專心欣賞品味。“……”陸辭扶了扶額,后知后覺到朱說歷來就頗欣賞對方的詩詞,聽聞佳作,會忍不住替已醉倒的柳七記錄下來,自是理所當然的。而在他出門叫車的那么一會兒,光一口雙下駝峰角子,恐怕早就被柳七郎給吧唧下肚了,根本堵不住。他嘴角微抽,直接道:“時候不早了,你明日也要出發,早點歇息去?!?/br>朱說滿口應下,將還未干透的紙小心捧著,乖乖回房去了。在他看來,總徘徊花街柳巷、楚館秦樓,給歌女良妓們譜寫詞曲的柳七郎,肯正經為離別的友人做詞,還是如此難得一見的婉約派佳作,幾乎稱得上是改邪歸正了。雖將朱說打發了回房,陸辭這一夜卻很是輾轉反側,總是不甚安穩。柳七郎那還好,被這么胡亂折騰一通,一想到省試時還要見面,他就難過不起來。朱說卻是他形影不離了整整兩年多的人,又一直當做自家小兄弟一般照顧,乍然離開個十來日,還是往那龍潭虎xue去的,陸辭自然忍不住感到不安。他輾轉難眠,朱說也是滿腹不舍,翻來覆去。翌日一早,兩人的眼瞼下頭,都帶著相似的青黑。陸辭沉默地去街上掃了十幾份朱說平日偏愛的小食,又備了些容易存放的干果,好讓朱說能在路上也不餓著。朱說情緒亦低落極了,早膳用得是空前的慢慢吞吞,每啃幾口,就要抬起頭來,悄悄看上陸辭一眼。陸母也很是傷懷,長吁短嘆不止。她倒不是不舍十幾日后就要回來的朱說,而是深刻意識到家里少了平日總能說會道、總能逗得自家成熟穩重的兒子有少年郎的模樣,還極其俊俏討喜的柳七郎的離開。或多或少地,總有些不習慣了。陸辭默默把自開鋪席后就掙錢上癮、連算賬都自發地跟著他學會了的娘親這難得一見惆悵模樣看在眼里,一邊忍不住感嘆柳七作為女性殺手的殺傷力之大,一邊又暗暗警惕起來。昨夜里僅僅是拉著他這么個大老爺們的手,都能睜眼說瞎話,rou麻兮兮地作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詞句來。要是再在家里住下去的話……哪日一時興起,想做他義父,豈不也是輕而易舉?哪怕清楚柳七郎不至于無節cao至這種程度,可陸辭一想到他對貌美女性的要求堪稱來者不拒的縱容態度,便有些不寒而栗。他雖半點不反對娘親改嫁,但這人選上,絕對得親自把把關的。早膳過后,陸辭就騎著那頭老驢,親自去集市上,向個平素知根知底的人租了馬車,又看著任勞任怨的苦力鐘元將朱說的少量行李搬上去,不由嘆了口氣,默默跟了上來。哪怕朱說一邊忍著眼淚,一邊堅持不用陸辭浪費工夫來送,陸辭也還是騎驢跟上了。千里相送,終有一別。一路送到城外落云亭,終須一別,陸辭才止了步,最后對著朱說絮絮叨叨道:“雖只有短短十日,還是一切小心。一切以保重身體為最要緊,切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遇著要施以援手的人,也要三思而行,莫要沖動行事,務必牢記凡是身有廢疾者,皆都不得應舉的;也莫輕易聽信些僧道妖言蠱惑,以防一個不甚著了他們的道,一旦作為僧道,哪怕還俗,也不能應舉的了;旅途中閑得無事就多背書,千萬別隨旁人賭錢去,朝廷對此屢禁不止,可一旦被抓獲了,按照律令,也是不得應舉的……”朱說起初還聽得愁腸百結,感動萬分,淚亦漸漸上涌。結果越到后面,就越是哭笑不得了。“陸兄,”他實在忍不住了,委婉提醒道:“我不過小你半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