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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能再和高行去鄴城,而他回長安去確實是于他們而言最好的抉擇。他剛剛找到一點可以依靠與安身的依仗,那人便要放開他。“好,我不會記得的?!彼p輕道,卻還是覺察到一點委屈,抓著高行的手想留住點什么,“可行哥,便是你也要忘了你喜歡我,你,你也要記住我是你弟弟.......”他彼時心亂如麻,只想著他一定要確認高行因心上有自己而使得他在這世上有人記掛,不論那情感是因為愛欲還是因血脈,高行替他別了別頭發,低低道:“我當然會記住。你是我弟弟,我會一直深愛你?!彼眍^涌過短暫的哽咽,像是不愿出口,卻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愛你甚過我骨血魂靈。此刻如此,永生如此?!?/br>陽淵靜靜聽完,待他落下最后一個字后感受到寬慰的滿足,知道不論他是在鄴城還是在長安,高行與他都是相愛的。這絲滿足令他對即將到來的分離稍稍能夠接受,茫茫天地間,他畢竟不是一個人了。他以為高行不愿意讓他去鄴城的原因僅僅是他敏感的身份,降而復叛的罪臣,一旦為人攻訐高行也并不能庇護他。殊不知高鈞的瘋狂并不止于他同父同母的meimei,也包括meimei所生的孩子。鄴城確實會是他的劫難,會讓他為人魚rou的劫難。而那時他并不知道,他躲過這一劫的代價,于高行而言是什么。回到長安后他向晉國公復命,一一對答無誤后,宇文獨忽得道:“聽聞你有一夜并未在驛站里,直至天亮后回來,倒不知道你是做甚去了?!?/br>“臣是去替父親祭拜祖地,因突遇暴雨,不得不在山中度過一夜?!标枩Y說,在宇文獨審視的目光下一派坦然,那確實也是事實,“請公爺恕臣不報之罪?!?/br>“你是盡孝,如何稱得上罪呢?”宇文獨懶懶道,“陛下很是憂心你。你可要好好替宇文家盡力,不要辜負了本公對你的寬厚,和陛下對你的記掛?!?/br>“自然會的?!彼卸Y謝恩,身后,宇文獨忽得長長嘆息,那聲音中頗多無奈之意,“陛下少年心氣,又素來驕矜,本公為其長輩,雖有讓權之意,卻實在放心不下??!”“公爺國之棟梁,又乃宇文宗親,有此柱石,大周委實大幸?!?/br>他從晉國公府出來后便被召見入宮,得知宇文獨并沒有難為他宇文羿大為放心,旋即又喃喃道宇文獨猖狂。他望著宇文羿眼底的隱忍,知道從前那個驕狂的寧都王是再也不在了。這樣也好,他如果還是從前的宇文羿,遲早會重蹈他兩個哥哥的覆轍。“晉國公猖狂,誰都知曉他猖狂,可你不僅不能對他不滿,你還該尊崇他,討好他,讓他知道他不必再因廢殺皇帝引來風波,因為你是最聽話的?!?/br>“阿淵......”宇文羿怔住,像是不知曉這是他會告訴自己的話,而陽淵拉住他的手,目光灼灼,“阿羿,你想做真正的皇帝嗎?”太祖去世之后,宇文獨掌權十余年之久,弒殺三帝、獨攬大權,朝野上下皆噤若寒蟬,若非前番伐齊失利、聲望大損,他也不必再立了宇文羿做新帝,索性自己就登基了。只是他野心既已燃起,便斷難再休止。借著周齊合約喘了口氣,必然還是要大興刀兵、為自己造勢的。因而在宇文獨提到突厥來犯,是否要對其用兵時,正于殿中飲酒作樂的宇文羿隨意潑了一杯酒,看了自己身側侍立的陽淵一眼:“讓阿淵去罷?!?/br>宇文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陽淵俯身下拜,卻也不做言語。許久,宇文獨的目光中帶了些了然與感嘆,朝宇文羿拱手道:“陛下舍得,便讓武平縣公去罷?!?/br>能讓他真正在長安立足的機會送到了他手里,若是把握不住,便是他無用了。臨行之前,宇文獨將兵符交給他,他正欲辭別,他卻忽然抓住他的手:“你騎射好,又得陛下信任,此番若是立了功,回來便掌禁軍罷?!?/br>他弒君之后,太后元氏和其余宗親必然對其不滿,而想往他們防得嚴實的禁軍中插手,他一個毫無根基、易于掌控,又偏偏得了皇帝喜歡的人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陽淵抬眸,漆黑平靜的眼底映出宇文獨眸中鷹視狼顧之色,抱拳行禮道:“必不辱命?!?/br>自北周歸真郡長城北望,可見一河之隔的北齊朔州,烽煙四起,陽淵立在城墻之上,想著遠在鄴城的高行此刻又該是何情狀。是否正共望一輪明月,又是否也對他掛懷思念?思念高行是讓他痛苦而甜蜜的,所能汲取的這一點甜意足以令他無所畏懼,哪怕身處六軍陣前。他麾下的千戶滿懷敬畏地對他說突厥人視他和北齊的瑯琊王皆若神鬼畏懼,他心中歡喜得意,卻故作輕松地拍了拍千戶的肩:“我哪能與他齊名???”班師回朝后,宇文獨果然如約令他掌禁軍,他知曉想要他扮演的角色,對他投桃報李、并乖覺地報告他宇文羿的動向。一日他正欲離開晉國公府,宇文獨忽然在他背后幽幽嘆息,他察覺那目光,只覺如芒在背:“你父親性情剛直,不肯在北周隨波逐流,也不能認清時務,卻不想養出你這么個懂事的孩子?!?/br>“阿爹想的不明白,所以他活得不痛快?!标枩Y靜靜道,逐條向宇文獨闡述自己的處境,“我出身尷尬,只有活在夾縫中才能有些余地棲身,若無陛下,博不得公爺青眼;若無公爺,也留不住陛下寵眷?!?/br>“哦,如何沒有本公,你就留不住陛下寵眷了?”宇文獨瞇眼。“陛下自幼眾星捧月,并不缺人記掛關懷,如今失兄失嫂、心情苦悶,才覺得臣陪在他身邊可貴?!彼挠膰@息一聲,聲音也頗多憂愁悵然之意,“而陛下如若親政,以他驕烈恣意、愛憎分明之脾性,何愁無人相伴同樂?到了那時候,我于陛下就不重要了?!?/br>“你倒是很懂陛下的脾性?!庇钗莫汓c頭,顯然對他所說深以為然,而后話鋒一轉,卻像是勸誡警告一般,“你看人看的清楚,也知曉怎么聰明地討人的歡心、抓人的弱點??赡銓θ诵穆斆魈^,縱然夾雜了幾分真心,也難免令人察覺不快?!彼餍涠?,聲音猶在府內回蕩,“人的脾性沒那么容易改。你在陛下/身邊,若一直留下三分算計,最后只怕是要聰明反被聰明誤的?!?/br>宇文獨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再度伐齊的時機,這個時機并沒有來得太晚:北周宣成二年,齊帝高鈞暴斃。高鈞少年即位,雖對下嚴酷少恩,亦喜游樂,然內政外戰皆寡乏力之時,確實堪稱雄主。北齊新帝庸碌懦弱,名將斛律明亦因病退養,在宇文獨看來,伐齊正待此時。這確實是個極好的時機,易位而處,宇文羿也無法不心動,只是想到此番伐齊敗則勞民傷財,成則帝位不穩,未免還是有些躊躇。在宇文獨前來請命,稱如今北齊寡母少主、而朝中無將可用時,陽淵心中一動,忽得道:“可前些年北齊有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