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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里癢得他用力抓了幾把,他本來真的不是這種婆婆mama的角色,這番彎彎繞的說教下來他臉上都僵。面對這兩個癡兒,他是好人也做壞人也做,七竅玲瓏心變著花樣使了不少力。嚴進一邊想著自己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鄭啟嫖個妓就嫖出了真愛,怎么自己在歡場里就沒個可心人能為他尋死覓活一番呢可見任何事情的成就,都不能只靠經驗得來。嚴進想到這里臉上的笑更生動了。鄭啟一直在夢中掙扎,瀾苡草的藥效麻痹著他的神經,在夢里不斷地浮沉,不斷地奔跑卻找不到出路。他好像累了停歇著喘息著,卻感受到有人在呼喊他,聲音不算是很急切,不是那種哭嚎的喊聲。好像是盡力克制卻還能聽到蘊含著的關切和在乎。這聲音讓鄭啟安心,他掙扎的幅度變小了,在夢里慢慢變得從容,在一片白茫中放慢腳步艱難地走,距離出口越來越近,那白光越來越耀眼,鄭啟遮起眼睛腳步不停,拼盡了全力的睜開眼,他醒了。他睡了不知道多少日夜,整個人疲累酸軟,睜開眼睛都花了好大的力氣。第一眼看到的是小桌上的燭火,靜靜地燃著。這時應該是深夜,整個屋子只有桌上這點光亮。然后他看到了趴在他身邊的芝紅。芝紅瘦了,鄭啟打量著,借著燭光就能看見芝紅眼皮下一圈深深地烏青,他的嘴唇干裂,也許是不適應這邊的氣候,也許是這段時間著急上火身上都冒出不少小毛病來了。鄭啟看著心疼,他想抬起手去摸摸芝紅的臉,卻發現自卻發現自己乏力得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那毒真厲害啊。芝紅卻被鄭啟這通掙扎弄醒,他每天都睡得少,守在鄭啟床邊就是怕他隨時醒過來不舒服要照顧,因此不敢睡得深。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睜開了眼,打了個激靈目光就急著去看鄭啟。他們的目光對上了,仿佛是巨石如水一樣的激起千層浪,但芝紅還是強忍著情緒,湊近了問“你還好嗎,要喝水嗎?”鄭啟的手平挪著,去夠芝紅“你來了,”芝紅不知道怎么應他,只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體溫。只聽到鄭啟繼續說“我等你好久了,我怕你不會原諒我了,畢竟,咳咳,我真的很混?!?/br>鄭啟的聲音干干的,在黑夜里顯得刺耳荒涼,芝紅喂了他一點溫水,拿著手袖幫他擦去漫出來的水,鄭啟滿足得換了個姿勢,微微側著身,手用力抓著芝紅“謝謝你,謝謝你還愿意理我?!?/br>芝紅一顆心像小船被擊沉,“沒有,沒有,你別說了……”“對不起芝紅,對不起”“我拋下你走了之后,跑去找嚴進哭訴,我覺得我受了好大的委屈?!编崋⒄f得堅定,和芝紅對視的眼睛灌滿了柔情,“他卻說我錯了,他問我,你知道你那芝紅有多大年紀嗎?”“我才發現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多大是哪里人,以前過得怎么樣,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連這些都不知道,有什么資格鬧脾氣?!?/br>鄭啟說得真切,他剛剛醒來聲音還透著虛,芝紅卻沒有攔他,他自己都已經瀕臨崩潰了。“一個人去了男妓館,找了一個最老的男妓給我說妓院里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你過得這么苦?!薄?/br>芝紅含著淚拼命搖頭,鄭啟的手被他捧在手里貼在臉上,哭得一抽一抽,幾乎喘不上氣來。鄭啟還沒有力氣動,只盡力抬起手,抹去他臉上的淚?!拔以詾榻o你東西陪著你就夠了,或是想著將你贖出來,你一定會答應。卻沒有想過去了解你的遭遇,知曉你的過往,我是不是很混蛋,跟那些玩弄人的紈绔沒什么分別?!?/br>“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怕,我生自己的氣,氣我把你丟在那種地方。我怕你像那么小倌一樣,病了或是出事了。我想去找你,可是皇上的密令下來,我動彈不了?!?/br>芝紅的手揪得緊,認真地聽鄭啟繼續說“皇上要我來北疆,實際上說不定是防著鄭家有異心,我這一趟出門還真的說不準回不回得去,所以我不敢找你,怕連累你,你會原諒我嗎?”芝紅點著頭,眼淚噼啪地往下掉。鄭啟眼里也濕了,“我想讓嚴進照顧你一段時間,我回去就去找你原諒,但是出了這種事。我在夢里找出來的路,找得好累幾乎想不出來了,但我想到你,我怕你會傷心怕你會出事,所以我一定要出來?!?/br>芝紅傾身抱住了鄭啟,用力地吻住了鄭啟的嘴,他吻得溫柔而熱烈,仿佛一腔情誼都灌注其中。鄭啟接受著,回應著,他們的眼淚混在一起,混進交纏的唇舌間,品出苦澀的味道。他們的呼吸混在一起,親密無間,互相原諒互相理解。許久許久,直到窗外響起鳥啼,他們相擁笑著,芝紅枕在鄭啟胸口聽著他的心跳,撲通撲通有力地響著,突然聽到鄭啟問“所以你到底多大?”芝紅想著鄭啟可能會有的反應,樂得咧開了嘴“我今年二十三?!?/br>“什么??二十三??!我一直以為你比我只大了兩三個月??!二十三??!”鄭啟幾乎暴走,他沒想到芝紅真的比自己大上兩三歲。他難為情地說“那我不是要叫你哥哥?”芝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拒絕了鄭啟。又聽到鄭啟說“所以你也不叫芝紅,你叫什么?”芝紅看著鄭啟關切的眼睛,也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這時候一臉浮腫面色青黃的鄭啟也能被他看出天人之資朗月清風美艷不可方物。面對這張天仙一樣的臉,芝紅慢慢地講述自己的身世“我本命叫林芝,家在……”他們相擁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講著往事,講到太陽升起來,太陽升到半空,太陽都快下山了,兩個人還是不知饑累地講著。老軍醫端著藥站在門口,感到十分的心塞。鄭啟醒來七天后收到了線報,潛伏圍攻他的幾人意外在黃旗鎮邊上的密林停駐,已經呆了幾宿了。黑麒的請示是,端了,還是留給鄭啟料理。鄭啟心里掛著云伽和大宛的糾葛,想帶上人自己探個究竟。但怕芝紅阻著。就只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芝紅,看得芝紅心驚膽戰,才咬著牙放行。那天晚上,是芝紅第一次看見戰場上的鄭啟。鄭啟不佩盔甲,穿著黑色的戰袍整個身體融進夜色里。牽著馬繩回頭看他的那一眼,仿佛,光芒耀眼令人不能與之對視。這是真正的戰神,周身散發殺戮的血氣,敏銳的尖利和狠戾。芝紅竟有些愣住,只見鄭啟匆匆給他一個笑容,就策馬消失在寒夜里。芝紅守著燭火等了一夜,等到鄭啟跨進門的時候,眼睛都要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