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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事無限放大,一遍一遍地在他腦子里提醒他,他曾經都錯過了什么東西。是他的錯——許暮洲偏執地想,是他沒更早發現,沒更早地給這句話回應,才叫嚴岑一直覺得他們遲早有永別那一天。在永無鄉浮浮沉沉這么多年,嚴岑比任何人都知道命運的組成究竟是什么——在那些或自主,或被迫的無數選擇中,可以串聯出一個人完整的命運線。可是在命運的浪潮中,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自以為自由,他們往往生在囚籠之中,終其一生都在被命運掌控。或許也就是因為這個,所以起碼在嚴岑這里,無論選擇的內容是什么,嚴岑都愿意最大限度地把選擇權交給許暮洲。但說到底,他其實沒有奢望過在得知了真相后許暮洲還愿意留下。不管永無鄉看起來多么正常,多么像一個現實社會,都不可能留住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就是現實。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許暮洲脫離這個世界,那都不叫離開,應該叫求生。——然而求生是人類的本能。第193章軌跡(二)入夜后的永無鄉安寧而靜謐,一輪彎月靜靜地掛在天上,耀眼的星光細碎地落在海面上,隨著潮汐浮浮沉沉。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永無鄉看起來都跟“冥界”毫不搭邊。但許暮洲也知道,嚴岑這次沒有在誑他,他說都是實話。早在秦薇那件事之后,許暮洲就一直在懷疑永無鄉究竟是什么地方,也在懷疑為什么秦薇能在短短那些時日里找到“去往永無鄉”的方法。許暮洲其實當時隱隱有猜到什么,只是后來被他應是按捺住了,他不太清楚自己潛意識中為什么阻止自己想下深挖——或許是他本能里也害怕真相。但現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在秦薇眼里,那些隨時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查也查不到來歷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身份——那就只剩鬼魂了。這些被許暮洲翻來覆去嚼過好多遍的“真相”曾經讓他輾轉反側,在心里盤算了幾百上千遍。但真當事情都攤在他眼前時,他反而什么都不想去想了。許暮洲被大喜大悲的情緒整個兜頭洗刷了一遍,把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并洗了個干凈,他只覺得渾身都酸得發軟,連思考都懶。他仍是后怕,哪怕是回了永無鄉,之前那種震驚和恐慌還是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他干脆短暫地舍棄了不斷思考的習慣,只憑著本能來安撫自己。于是許暮洲干脆坐在了床邊的地板上,靠著床邊趴在床沿上,手里松松地環抱著嚴岑分給他的一只胳膊。“……入夜了,地上一會兒就變涼了?!眹泪稍诳拷S暮洲的那側床上,他偏頭跟許暮洲對視著,輕輕勾了勾手指,牽動著許暮洲的右手晃了晃,接著說道:“……去把陽臺窗關上?!?/br>臥室的陽臺不如客廳那個大,此時窗戶開了一半,微涼的晚風打著旋落進來,清新的水汽跟香薰機的噴霧混合在一起,清清涼涼的很好聞。永無鄉四季如春,其實并不怎么冷,嚴岑只是想找個由頭讓許暮洲動一動,省得他一直團在這,叫上床來睡也叫不上來。從三十樓掉下來不是小事,嚴岑現在還是很虛弱,但他也不太敢放心休息,生怕他前腳睡過去,許暮洲后腳就以為他真死了。——小麻煩精,嚴岑無奈地想。“不去?!痹S暮洲給嚴岑把被子拉到腰間,然后又低頭趴在他小臂上,拒絕道:“不冷?!?/br>許暮洲現在就像是一只不安的幼獸,只有緊緊地貼在對方身上才能汲取到一星半點的安全感。他歪頭枕在嚴岑的胳膊上——那是個不需要轉身就能看到嚴岑的角度。拜性格和生長環境所賜,許暮洲一直很獨立,他并不遜色于永無鄉的任何人,工作的時候也是跟嚴岑各司其職,從來沒有這樣明確地表現過自己的軟弱。嚴岑有些心軟,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你準備在這坐一晚上?”嚴岑問。“……有點累,不想動?!痹S暮洲實事求是地說:“我就是靠在這歇一會兒,有力氣了就起來?!?/br>嚴岑知道他不是在硬撐,因為許暮洲的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看起來乖巧又安靜,眼神非常專注地看著他,像是什么都沒有想。——事實上,他確實什么都沒有想,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好好享受這種“劫后余生”的脫力感。嚴岑左手小臂被他壓得有些發麻,但他沒做聲,只是動作極小地挪了挪胳膊,換了個盡量舒服的姿勢,任許暮洲摟著了。“那就不關吧?!眹泪p聲說:“我也懶得挪了……今晚換換,我睡這頭,你睡外側那頭?!?/br>嚴岑的聲音有些虛,但語氣又很輕松,就像是平時討論晚飯吃什么那樣隨意,許暮洲眨了眨眼,嗯了一聲,答應了。許暮洲已經很了解嚴岑了,知道這句對話不過是一句開場白,他后面肯定還有別的話講。嚴岑確實攢了滿肚子的話,但他看著許暮洲,在心里顛來倒去地措辭了好幾句,最后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他就著許暮洲抱他的姿勢動了動左手,輕輕地捏了捏許暮洲的耳垂,正欲開口,卻被許暮洲搶了先。“……那個任務?!痹S暮洲頓了頓,他似乎還是有些心有余悸,語氣又低又快:“上一個懲罰任務——那法醫是一定要死的嗎?”“嗯?!眹泪f。嚴岑沒想瞞著許暮洲,這身份本來就是他從許暮洲那截胡過來的,他替許暮洲跳了一回樓,如果連愧疚和心疼的機會都不給他,那才要憋壞小狐貍。許暮洲輕輕地吸了口氣,他有些無措地垂下眼,唇角抿得發白。“為什么……”許暮洲輕聲說:“……為什么你不早告訴我呢?”他這句話說得更輕了,要不是嚴岑耳力好,怕也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比起質問嚴岑,他更像是在問自己。嚴岑舔了舔唇,笑著用指節蹭了一下他的臉,開玩笑道:“你不是怕鬼嗎?”一直以來,嚴岑捂著瞞著的那點小心思終于真相大白,他不必再患得患失地想著什么時候這件事會被許暮洲發現,也不必搜腸刮肚地想著應該怎么應付許暮洲,于是連玩笑都變得坦然起來。許暮洲不吃他這一套,他抬起頭,沉默而平靜地看著嚴岑。嚴岑總是拿他沒什么辦法,他嘆了口氣,正準備說話,卻見許暮洲放開了他的手,直起身來,單腿跪在床沿上湊近了他。許暮洲整個上半身都俯了下來,嚴岑習慣性地張開手臂接著他。許暮洲手肘撐在嚴岑身體兩側,小心翼翼地試圖擁抱他。嚴岑將這個擁抱照單全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