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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力不足以讓他滑到門口,那枚鑰匙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離嚴岑半臂之隔的地面上。孫茜的動作速度太快,幾乎是論秒計數,嚴岑沒有起身再彎腰的時間,于是只能順勢翻了個身,勉力伸手從地上撈起那枚小巧的銀色鑰匙。嚴岑第一時間將小指套在了拴著標簽的圓圈內,將那枚小小的鑰匙握在掌心,微涼的金屬卡在掌心的筋骨上,嚴岑百忙之中用拇指捋了一把鎖痕,在心里記了個大差不差。教室門就在半米之外,然而還不等他翻身而起,孫茜就已經又調轉著撲了回來,嚴岑避無可避,干脆決定以靜制動,他撥開腰后的卡套,單腿屈膝踩在地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他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在那一刻連呼吸都拉得極為綿長,卡套中無鞘的短劍被他抽出一半,悄無聲息地握在手里。嚴岑在心中隨著心跳的頻率默數著,在數到一拍半的時候驟然發力,短劍迎著孫茜下撲的力度徑直刺進了她的頸窩。冰涼的血從她的傷口中噴涌而出,洋洋灑灑地噴了嚴岑半個身子都是。孫茜只是被短劍的攻勢暫且止住,失血和致命傷完全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嚴岑見一擊不中,干脆松開那柄短劍,尋了孫茜晃神的空隙從她身下打了個滾站起身。只是他現在被孫茜暫時堵在了靠近講臺更遠的一側,教室門和窗戶在他左右手兩邊,光算直線距離的話,三年二班離他起碼有五六米。嚴岑的短劍還插在孫茜的頸窩中,孫茜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她甚至沒有分出一只手將脖子上的短劍拔下來,就這么大無畏地再次陷入了機械的纏斗中。孫茜張牙舞爪地撲上來,頸窩里的短劍順著慣性在她肩上直顫,將原本就腐爛的皮膚劃出一個更大的口子。嚴岑這次沒有躲,反倒迎了上去。他之前跟許暮洲說過的預估值沒有絲毫水分,起碼在短時間內,孫茜不能對他起到什么要命的威脅。他右手架住了孫茜的左臂,隨即另一只手握上孫茜還在揮舞著的手腕,孫茜兩只手驟然被制,喉嚨里發出一聲不滿的嘶聲,整個人沖著嚴岑俯壓了過來。嚴岑死死攥著她轉了半圈,背對著窗戶腳步微松,順著力道接連倒退了兩三步。——嚴岑不像許暮洲,他是見過“鬼”的。厲鬼因執念而生,是一種超脫世間規則的半人生物。就像世界運作的基本規則一樣,那些因怨恨而產生的執念賦予了他們更加堅強的力量。但相應的,那些違反平衡的力量也奪去了他們原本作為人的理智和情感。換句話說,在找到那個能打動她的“執念”之前,孫茜幾乎是無堅不摧的。所以嚴岑從始至終都沒有傻到要跟孫茜硬碰硬,他只是想跟孫茜纏斗的過程中接近出口而已。實際上要不是那枚鑰匙突然出現,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了隔壁教室。不過好在孫茜現在大多憑本能行事,腦子里想的只是如何將嚴岑撕碎,至于嚴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靠近了出口這件事,她一點都沒有發現。近戰上嚴岑尚且算得上游刃有余,只是孫茜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附著著一層冰涼滑膩的油脂液體,摸上去手感近乎于尸油和尸液之間。嚴岑猝不及防間手下打滑,攥著孫茜手腕的手滑到對方的手肘以上,生生被她逼進幾寸。似乎就在同時,背后的窗戶忽然傳來一聲脆裂聲,嚴岑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聽見許暮洲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響起。“嚴哥——嚴岑!”許暮洲不知道瞧見了什么,后半句直接變了調,嗓子頓時劈了,嚴岑用余光一掃,發現他已經不知道怎么從外頭撬開了半扇窗,連胳膊都伸了進來。許暮洲原本確實是在隔壁等的,但兩個教室之間的窗戶距離其實并不遠,室內距離更是只有一墻之隔,憑嚴岑的身手,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何況老式空心磚并不能完全阻隔聲音,孫茜在隔壁橫沖直撞,桌椅板凳乒乒乓乓地倒了一地。許暮洲在隔壁被一刻不停的巨響鬧得有些心神不寧,甚至有些后悔。他與孫茜只打過一次照面,實在不應該就這么輕率地唬嚴岑出去涉險。不管嚴岑這個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看起來有多么不好接近,好歹這也是他不必費心防范的唯一同伴。許暮洲有好幾次甚至想跳窗出去看看,又覺得自己這點武力值送上門也就是給孫茜當點心吃,萬一幫不了嚴岑,說不定還給他添亂。然而他自我催眠了兩分鐘,還是沒忍住地爬上了窗沿。三年一班的教室燈火通明,許暮洲的眼睛一時不能適應這種明光,被刺的流下淚來,他好不容易手忙腳亂地逼著自己睜開眼,就發現嚴岑半身都是血,正被孫茜死死地鉗著不能動彈。那一瞬間,許暮洲都覺得自己心跳差點驟停。或許是許暮洲這一嗓子太過慘烈,嚴岑手差點被他叫得哆嗦,驟然想起一件事。許暮洲怕鬼。嚴岑的手比腦子還快,在看到許暮洲露頭的那一刻就用力伸腿別住了孫茜的膝蓋,帶著對方從橫放的桌椅上滾了下去。“別看!”嚴岑沖他喊道。搖搖欲墜的老式桌椅承載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吱嘎一聲碎成了木條。“別進來!”嚴岑還不忘呵斥一聲:“你回去等我?!?/br>許暮洲原本探進的半個身子一頓,下意識聽著嚴岑的意思退了出去,只是他依舊沒有回去隔壁,而是干脆呆在了窗外,床沿下的灰土地似乎被系統一并納入了cao場的范疇中,已經停了兩節課的柳絮又開始飄落下來,許暮洲整個人蜷成一個球,拉高了衣領蹲在窗沿下。頭頂上的玻璃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一個人影比紛紛揚揚的碎玻璃片更快落在地上,許暮洲的后背貼上了微涼的什么,一只手從背后繞過來,捂住了他的眼睛。許暮洲一怔。他忽然后知后覺地發現,嚴岑一直很好地將他和孫茜隔離開來,哪怕剛剛在屋里他也只來得及看到孫茜的半邊西服碎片,以致于他差點忘記了自己“怕鬼”這件事。嚴岑的體溫比旁人偏低,很好辨認——雖然是個說話不怎么中聽的人,但人似乎不像想象的那么不好相處。然而還不等許暮洲細想,下一秒,孫茜緊隨其后地從窗戶撲了過來,嚴岑一把按住許暮洲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攏在懷里,往窗沿下的陰影處帶了帶。孫茜的速度太快,慣性使她半個身子都甩在了外頭,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躲藏在窗沿下的兩人。但孫茜忽然發出一種極為痛苦的吼叫,飛速地退回了教室。腳步聲焦躁地在教室中徘徊不定,片刻后才不甘不愿地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