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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幾和軟榻之間的軟墊上——也就是方才小宛兒坐的位置。然后才漫聲道:“臣來的不是時候,擾了陛下賞玩的樂趣,又驚走了替陛下遞果的美人,只能親自來賠罪了?!?/br>他抬手讓小太監送來溫水,仔細凈了手,在果盤里挑了只黃澄澄的橘子,慢條斯理地剝了起來。昔有美人纖手破橙,今有丞相紓尊剝橘。謝容:“……”要命了。這哪里剝的是橘子,這分明在剝他的皮!他的視線落在沉硯手上。不愧是主角,這雙手也是一等一的完美,骨節修長,輕巧靈活地就將橘子皮剝了下來,又取了細細的小竹簽將那白色的絲都挑干凈。橙黃飽滿的果rou。像極了被剝干凈待宰的他。謝容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將那橘子救下來,強作鎮定道:“周圍宮人這么多,何至于要丞相親自動——”一片微涼的橘瓣抵在他唇邊。橘子特有的果香撲鼻而來,謝容下意識啊嗚一口。能擺在皇帝面前的東西都不會太差,這橘子皮薄rou厚,果香濃郁,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沛。不過到底還是差些時候,這橘子甜是甜,甜味過去之后又隱約泛了點酸。但是正合謝容的口味。他向來偏愛帶點酸味的果子。謝容有心想拒絕,結果剛咽下口中的橘rou想開口,沉硯又喂了一片過來。……真好吃。等謝容回神,大半個橘子都落肚了。他狼狽地仰了仰頭,避開了沉硯繼續喂到嘴邊的橘瓣:“……夠了夠了朕不要了?!?/br>沉硯才收回手,溫和笑道:“臣這橘子挑的可還行?”謝容:“……可?!?/br>沉硯將沒吃完的小半只橘子擱回案幾上,凈了手,又道:“臣是個粗人,不如陛下的小美人兒貼心,陛下擔待一二罷?!?/br>他停頓了一瞬,想了想,續道:“臣以后多學學?!?/br>謝容哪里敢說話。他甚至不敢想更不敢問丞相大人以后要多學學什么。見沉硯仍舊坐在軟墊上,視線又轉到了別的瓜果上,謝容生怕他又要繼續投喂。趕緊往旁邊挪了挪,想也不想地就道:“地上涼,丞相坐榻上來吧?!?/br>話出了口謝容才回過神來,恨不得捏扁自己的嘴。不過已來不及了。沉硯指尖剛碰上一串葡萄,聞言轉頭,疑惑道:“陛下不吃了?”“朕……朕吃飽了?!?/br>沉硯眉梢輕挑,笑意里帶了點調侃:“陛下是小貓么,吃這么點就飽了?”朕又被嘲笑了!謝容這回是真恨不得自己是只貓了,這樣他就能朝沉硯亮爪子——可事實上他不是貓,而沉硯比老虎還兇。于是謝容只能沉默地看著沉硯一邊說著“臣恭敬不如從命”,一邊撣撣衣袖坐上軟榻來。他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壯士斷腕般將視線挪回了涼亭外被冷落許久的少年們身上。和丞相一起賞美人。真刺激。……和小暴君一起賞美人。真有意思。涼亭外少年們長得什么模樣,沉硯一個都沒留意,他就看著小暴君精致的側臉,笑意盎然。果然是欲擒故縱。自收到納妃圣旨那夜進宮回來,沉硯就再沒主動去見過小暴君——當然小暴君好像也沒給機會讓他見了。第二日是休沐,他在相府里梳理了一天各種事情,未曾進宮。而第三日宮里就直接傳出來陛下近期cao勞過重病倒了、不來上朝的消息。那日沉硯本還等著小暴君直接在朝堂上提納妃這事呢,誰知他最終只等來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說,朝中大小事,皆可由丞相決斷。都是官場上的老狐貍了,這圣旨意味著什么,沒人不知道。——這是將大半皇權都交給了沉相??!眾臣嘩然,各種視線頓時飄來。猜疑有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憂慮有之……甚至有人開始懷疑之前收到的,關于陛下要納丞相入宮的消息,都是傳言。哪個皇帝會給后宮妃嬪這么大的權力?哪怕這個“妃嬪”身份不簡單。沉硯對這些聲音置若恍聞,他拿著這等于至高無上權力的圣旨,想到的卻是小暴君神態頹靡地依靠在軟榻上,低聲對他說“朕想退位”的模樣。捏著圣旨的手驟然用力,又慢慢松開。差點就動搖了。如果不是他今日心血來潮進了一趟宮。小暴君分明是還在惦記他。故作姿態地不上朝,卻在后宮里大肆玩樂,這不是為了吸引他注意是什么?果然吧,他一出現,小暴君的視線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了。這些手段,他以前都看得多了。沉硯漫不經心地想著話本里對小暴君的形容。小暴君謝昑十五登基,剛坐上皇位就以及其狠辣的手段將一眾嫡系皇子鏟除了個干凈。爾后又是一頓腥風血雨掃蕩了朝堂和各方權貴世族,將一度散亂不堪的皇權牢牢收攏回手里。還提拔了許多忠心于他的朝臣。丞相沉硯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小暴君一手提拔`出來的,最出色最忠心的朝臣。可惜最后還是折沒于小暴君身下,下半生從此寥寥無名。寫這話本的人大概是現實里看不慣攝政王沉硯,又無可奈何,只能在話本里給他一個“惡人自有惡人磨”的結局。這是弱者徒勞無用的掙扎。沉硯對此不以為然。他充滿探究意味的視線在小暴君側臉上逡巡著,直到小暴君的耳朵漸漸帶起了輕微的粉意,又慢慢地一路挪移到小暴君弧度優美的下巴上。小暴君坐姿端正,看著一本正經的,下巴繃得很緊,小巧又精致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偶爾滾動一下。和上次見面相比,眉眼間的冷淡和陰沉都散了許多。出乎意料的……有點可愛?要不是涼亭外還有笙歌曼舞,他都要以為小暴君是在上朝了。總之話本里小暴君的乖張暴戾陰晴不定,他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倒是眼巴巴看著他手里橘子等著人喂的模樣,讓他莫名想起來當年曾相依為命過的一只橘色小貓兒。那小貓兒不知是哪個宮里貴人拋棄的,蜷縮在冷宮里,膽子很小,一有什么動靜就驚驚惶惶地藏進角落里。唯獨見到他,才會噠噠噠跑出來,仰著頭親昵地蹭蹭他的手,等著他摸摸頭。縱然他渾身是傷,血污骯臟。那是他為數不多的,曾喜歡過的東西。只是后來……沉硯收回思緒,盯著小暴君略顯凌亂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