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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模樣,沒有歹念也要生出歹念——畢竟每年死在同伴手中的參營人,不比死在關卡和異獸上的少。草叢簌簌輕響,一雙手從中伸出,輕輕搖晃,“對不住!對不住!無意冒犯?!?/br>一個素色蜂腰窄衫,銀光箭袖的年輕人彎腰現身,那人剛站直,與天青四目相對,天青怔了一下,那人也怔住。天青怔住,是因他從未見過這樣干凈淡雅的男子。那人為何怔忡,他便不曉得了。天青皺著眉頭,手中的劍依然直指對面,“你藏在那里做什么?”年輕人浮起溫和微笑,“我早就在那里,比你來的還早,并不是藏?!?/br>天青仍舉劍,“那為什么不出聲?”那人好脾氣的笑笑,“你一副生怕身后人發覺的模樣,我怎好出聲將他們引來?”天青想了想,慢慢將劍收到身邊,暗地里,他的手腕早瘋狂的顫動不休。那人的唇未啟,似是想說什么,瞧他滿身戒備的模樣,只得遠遠靠著石壁坐下。天青余光盯著那人,靜等一刻,從前襟里掏出一只小野雞——他本不想拿出,奈何已一日未進食,早手抖心顫不成人形,什么也顧不上了。那野雞早死,他將其按在地上,快速而笨拙地拔毛。遠處那人猶猶豫豫似是想說什么,過了一刻,終于忍不住道,“你手受傷了,先止血吧?!?/br>雞毛翻飛中,天青右手手背血rou裸露,從手腕到關節根部的肌膚全被磨去,經過拔毛勞動,鮮血涔涔流溢,一副不管不顧的架勢。天青餓的心煩,將濕漉漉的手背在光滑的石壁上隨便抹了兩下。遠處那人眼睜睜看著他,張了張唇未說出話。他皺眉從衣服下擺撕了條破布,將那血rou模糊的手背胡亂卷了卷,左手笨拙不能系帶,他便用包成粽子的手腕抵著面頰,用牙齒咬著布條,勉強將兩端勾上。收拾好傷口,他低下頭,欲要投入火熱的拔毛事業。一伸手,愣住了,這裹得棒子似的手可怎么干活?第7章遠處的年輕人試探著問,“我幫你吧?!?/br>天青冷冷拒絕,“不必?!?/br>他才不放心呢。他左手快如閃電,運指如飛,揚起無數雞毛,不消片刻,隨便找了根樹枝,猛的橫貫雞身,將兩根帶椏的樹枝插在地上,往中間掛上野雞就要點火。遠處那人實在忍受不住,“小友,你……要吃也把毛拔干凈吧?!?/br>天青看看架子上,羽毛完備的雞脖和鮮活靈動的雞頭,皺著眉頭,心里嫌那人多管閑事:我又不吃雞頭!那人嘆了口氣,如縱溺頑童似的,緩緩起身,“還是讓我幫你吧?!?/br>天青張嘴就要拒絕,但不知出于何種心思,竟未說出口——許是這一聲嘆息太好聽了。那人走到他身旁坐下,先點起火,待四周亮堂溫暖起來,將架子上的雞取下,他停了一刻。天青正要瞧他如何,卻見那人看著雞架,忽而轉身向他伸手。天青條件反射,立即抬手抱頭,牢固緊密的護住要命部位。臆想中的毆打并未落下,他緩緩睜開眼簾,從手臂的縫隙里,對上那人復雜的目光。天青這才看清,那人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是……要拿他受傷的手腕。那人順著力道,輕輕捏住那胡亂包裹的破布條粽子,將方才天青用牙勾住的松散結子,輕輕抽開,從自己身上新撕下長條素布,在血rou下方抖開,極其溫柔地,包裹絨毛尚濕潤的雛鳥一般,小心地包住那一團血rou。天青皺著眉頭,想問他是不是有病,這么愛多管閑事。他抬起眼,張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火光溫暖柔情,映著年輕人漂亮的臉廓,他垂著眼,一副干凈認真的神色,天青甚至能看清他面頰上的細小絨毛。天青成了個無聲的啞巴,任由這個陌生人擺弄傷處。年輕人扶著他的手,好脾氣地道:“你方才將手指都裹住,自然是不能干活,像這樣露出來,就方便許多,結子留的長一些,這樣自己也能系帶,你試試?”天青暈頭脹腦的跟著他學,試圖用左手單手打結,然許是被人盯著學習令他不安,繞了幾圈并沒系上。年輕人在旁邊看著,搖搖頭,“要這樣弄?!彼俅谓?,親手幫他,泉水的清味包裹天青的鼻息。天青不言不動,任由年輕人張羅到底。這多事閑人還不夠,又舉起野雞對天青道:“這次,你試試,你能自己動了?!?/br>天青學著他又輕又巧的手法,然而受傷的手指到底不夠靈敏,收縮蜷握格外笨拙。天青知道那人在看,心里一急——那人將野雞收回身前,柔聲道:“手指能動就行,還是我來吧?!?/br>天青舉著手腕,傻子似的坐在一旁,靜靜地看陌生人為自己cao勞。看了一陣,他心里那團傻氣脫口而出,“——你怎么不罵我?”年輕人挑起眉,笑著抽空看他一眼,略帶驚奇,“為什么要罵你?”天青皺眉,“系帶這么簡單我系不上,拔毛也不利索,之前還對你很兇?!?/br>年輕人笑笑,“你又不認識我,這不是很正常嗎?還受了傷,不利索是應該的呀?!?/br>天青噎住,不知該說什么。明明是極為平常的兩句話,但,許是那人的語氣太過溫柔,太過自然,竟叫他一時間……一時間……他盯著那人,忽然問:“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抬起眼,依然是和和氣氣地模樣,“我姓師,名叫映光?!?/br>天青咀嚼兩遍,隨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一時二人將野雞收拾妥當,天青目光灼灼等它烤熟,烤好后,一把抓了下來,將到嘴邊時,忽而想起什么,他側頭,對上師映光的目光,“分你一些?!?/br>師映光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必?!?/br>天青點頭,收回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清俊的眉眼閃著猙獰的光,嘴角沾上油漬,吃的龍精虎猛,奮不顧身。他吃著吃著,覺得不對——歪過頭,皺眉睨著旁邊,“你看什么?!?/br>師映光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轉過臉,垂眼擦拭手指,“沒什么?!?/br>天青瞪了他一會兒,又投入熱火朝天的吃飯大業。片刻后,天青隔著衣衫摩挲飽硬的肚子,靠在巖石上,望著遠處發呆。篝火響起霹靂啪啦的脆響,夜空下的山林空寂無聲,山谷下方,營地房舍像螢火蟲組成的線段,順著小溪閃著幽微的光芒。他身旁的人問:“這么晚了,你不回營房休息么?”天青黑黝黝的眼眸望著前方,“不想回去?!?/br>師映光沒問為什么,也靠著巖壁,望著前方。蟲鳴聲吵鬧兒幽寂。天青獨個兒抱著膝蓋發了一會兒呆,用腳踩滅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