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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熾熱、剛烈、無堅不摧的煌陽刀,前世曾做了百年仙首名號的煌陽刀,就這樣碎在主人痛苦顫抖的手里!美夢被鮮血澆醒。尊主狂笑起來。笑著笑著,他的唇角也涌出了血沫,臉色也蒼白下來,卻還是笑著。這是宣示勝利的笑。他五指掐著魔君胸膛內的血rou,將手臂揚高了些,是獵人在展示獵物。方知淵甩下殘刀,一拳砸在結界之上。手骨傳來碎裂的聲音,他便換另一只拳,再砸上去。一聲聲悶響。結界上星火四濺,終于綻開細小的幾絲裂紋,卻根本無濟于事。藺負青軟綿綿地墜在尊主的手臂上,已不成人形的身影,被高舉了起來。在禍星那赤紅的星光之下,魔君雪袍覆血,生死不知,長發與下頷亦滴著血,形成一道悲烈又凄冷的暗影。尊主另一只手虛虛抓握,符文四碎。他斬斷了魔君與育界的聯系。自此,那些濃郁靈流再也送不過來了。只待藺負青身上的白焰徹底熄滅,就是魔君斷命之時。……很奇怪,到了這地步,藺負青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十分痛苦。長睫毛低攏著,似乎只是太疲憊。他被高高舉起的身影,沐著血色與星光,燃于純粹的燎燎雪焰,又蓋著一層濃到化不開的黑暗夜色。最終盤旋著,倒映在方知淵的眼底。“……”方知淵跪坐在塵埃里粗喘嗆咳,發狠欲裂的眼角卻濕著。身周是煌陽的碎骸,每一片都閃著光,每一片都像是倒映著藺負青的身影。血跡斑斑的十指抬起,落下,在結界上拖出紅痕,藺負青的身影就好像在他指間。為什么……明明像是那么近,卻觸碰不到??!咚……咚……心跳被拉得很長。忽然在某一刻爆發出劇痛。方知淵的眼前忽然昏花了,隨之而來的是頭痛欲裂。偏偏這時候,與天上禍星的本能聯系又開始折磨著他。……曾經,藺負青墮魔,失去神智舉世皆棄,他還敢帶他走,為他求開魔道之途;曾經魔君受俘,被折磨至五感廢用瀕死一線,他還能抱他逃亡,暖他疼他。可如今他還想要抱他,想要救他。想要護著他暖著他,都做不到……兩生兩世從未有過的巨大無力感,好似要將他撕成兩半。就在方知淵睜大的眼眸前,尊主的另一只手,拍向了藺負青的太陽xue。“師哥……”不。師哥,不要死在我前面。………忽然之間,沒有半點征兆。一抹漆黑的寒光,無聲息地刺了出來。尊主的眼睛驟然睜大??粗且荒〝刂撩媲暗膭?,他的心中只來得及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哪里來的劍?藺負青的劍已碎盡,圖南墜空,他哪里還有劍可用?哪里來的劍?以盤宇尊主的修為,如果魔君召喚出仙器,無論是從哪里召出,又怎會絲毫察覺都無?哪里來的劍?這劍,這劍漆黑如長夜,偏又含一絲動人心魂的嫣紅,它又怎會這樣快地出現在尊主的面龐之前?天光蕩開,萬千瞬息于此刻寧靜。那一抹漆黑的劍光,刺入了尊主雙眼之間的眉心。先是切開了一層皮,然后割開了rou,使之狂噴著血向兩邊翻卷,之后撞上了骨,骨也被斬碎開來——這是傾注了所有力量,賭上了一切生死成敗的絕殺之劍。它那么強,它那么快。尊主的喉管震動著,臉龐猙獰地抽搐著,發出凄厲的喊叫。鉗制著魔君的手掌瘋狂甩開之時,他看到雪白長發揚起來,藏在下面那只金色眼眸緩緩抬開,深處凜銳的風激蕩,殺機不減。赤紅星光照耀下,四下盤宇仙看得清楚,霎時間不寒而栗——那漆黑劍光,分明是從魔君的心口寸寸含血穿出??!藺負青……這人為了刺出這絕殺一劍,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先棄圖南,再被尊主穿胸擒拿,這倒也罷。可又是要多么冷靜智慧,多么狠決果敢,才能想到以自己的胸膛為掩,將仙劍自身后召出,寧可一劍穿刺兩人,拼著同歸于盡???然就算如此震撼,仍有一樣想不通——魔君哪里來的劍?=========兩日之前。“禍星每百年一亮,十八個時辰之后最盛,預示著陰盛陽衰之極。盤宇人若要煉制爐鼎,必然就是在那時?!?/br>兩日之前,藺負青還坐在尹嘗辛的洞府之內。師父這話砸下來,他一時啞聲,躊躇不知該發何語,心下只覺得死別之時來的太快,略顯措手不及。尹嘗辛倒是淡然:“你怕是又要去發瘋打架罷?”藺負青猶豫了一下,輕笑道:“也……說不準,或許不用呢?!?/br>他那時是覺著,自己八成要死在為育界開陣的時候的。沒成想尹嘗辛搖頭道:“萬一要打怎么辦?你如今手上的仙器,威力都還欠些?!?/br>藺負青彼時還沒有意識到師父話中那個“萬一”里頭藏了什么決心,只覺得不錯,似乎的確該想想“萬一”。他便歪頭問:“師父說怎么樣?”尹嘗辛便指了指他背后靠著的那物,是個大煉器爐,“選一把你喜歡的劍,最趁手的,扔入爐里重鍛罷。唔,這里的仙金寶礦神石,擦擦灰,拿去用?!?/br>藺負青訝然眨著眼回頭,聽師父在耳畔道:“你挑哪一柄劍?五尺清明的魂木力量已散得差不多,還是不要選它了。煜月威力強悍,圖南與你處得久,在這兩柄里挑一把罷?!?/br>“師父?!?/br>藺負青不回頭,眼神依稀亮了些,輕輕呢喃道,“青兒有一把想鍛的新劍?!?/br>尹嘗辛挑眉:“新劍?”藺負青點了點乾坤袋,于是一柄仙器落于他的膝上。他嘆息:“本以為今生不用它陪了……”尹嘗辛皺眉盯著他瞧:“你怎么偷藏星星的刀?”藺負青搖搖頭,理直氣壯地勾起唇道:“不是知淵的,是我的。從前世便是我的?!?/br>他手掌落下,溫柔地輕撫那柄深黑的災牙刀。眸如水,水中浮著當年事。當年啊當年,當年太久遠。當年,他與方知淵仙魔分兩途。那日雪如縞素,他為了送小禍星入那坦蕩仙道,逼著方知淵一刀刺入自己胸前。災牙嵌入胸骨,他于漫天雪霧中墜崖落下,落入陰淵,沒了回頭路。后來,他在陰淵筑了雪骨城,披上雍容玄袍做了魔君。災牙一直留在身邊。聽得方知淵入了金桂宮的那一日傍晚,日暮云流,萬籟俱靜之時,藺負青煉了一把劍。他將災牙刀投入煉器爐之中,又剜開胸口取了自己的心尖精血,佐以無數高階仙物,費時十八日夜,煉成這把本命仙劍。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