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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說過,他討厭alpha。他分明不喜歡。陳放接受他的擁抱、親吻,甚至能顫抖著接受他作為alpha的標記,看上去是出于緊急的默許和眷戀的包容,實際上卻已經直逼底線,成了近乎獻祭一般的忍耐和退讓。路識卿沒有辦法攥著愛,打著感情牌將陳放拆吞入腹,理所應當地接受這場獻祭。他們之間不該是這樣。路識卿略微起身,摸了摸陳放輕顫的睫毛。“你在發抖?!?/br>“沒,沒有?!标惙砰L舒一口氣,身體尚且沒從緊繃中舒緩下來,“只是到了新環境,還不習慣這里?!?/br>“那我呢?”路識卿又問。四年之久,路識卿自己心知肚明,若不是在夢里,他們很難交集。熟悉感曾被撕心裂肺地從身體和意識中剝離,時隔四年,只怕曾經親密無間的人早已變得陌生,舊時習慣也魂不附體。“我知道你現在不習慣這里的環境,所以有點不自在?!甭纷R卿看著陳放,眼睛幾乎被壓抑的情緒染得泛紅,“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討厭,不要害怕??梢圆豢梢浴攘晳T我?”他小心翼翼地抱住陳放,頭沿著陳放左側肩膀緩緩向下滑,一直到心口的位置。“就當是我離開了,現在我想回來?!?/br>路識卿將耳朵緊貼著陳放單薄的胸膛,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臟在其中急促跳動的聲音,并且急切求證尋找,其中是否還留存著一聲,能夠屬于自己。第71章對不起,我不小心弄斷了陳放任路識卿抱著,沒有說話,路識卿也沒有強求。他靜靜聽著陳放的心跳,急促地穿透胸膛奔向他,一聲一聲,似乎都被賦予某種意義。最起碼陳放現在在他身邊,路識卿想,習慣一個人的存在總是時間問題,至少讓陳放不討厭alpha,不討厭他……無論如何急不來的,現在不該把氣氛搞得太糟糕。他和陳放簡單吃了飯,把浴缸蓄好溫水讓陳放舒舒服服地泡澡,雖然陳放因為來到新環境中束手束腳,匆匆洗過后很快便出來了,但路識卿沒說什么,只是找出電吹風,用最溫和的風力幫陳放吹頭發。房子里只有一間臥室,也只有一張雙人床,路識卿在床頭放了一盞夜燈,他伸手打開,暖黃色的光溢散半間屋子。陳放躺在床上,陷進被燈光晃得暖意洋溢的被子,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暗影,被遮住的眼睛在他抬眼看著路識卿的時候驟然明亮起來。“睡吧?!甭纷R卿看著陳放,猶豫一下,怕自己的親近會讓陳放勉強,貼在身側的手沒去抱著他,也沒有抬頭吻他。陳放默默地看了路識卿一會兒,似乎感覺到他克制的想法,抿了抿嘴唇,最后沒說什么,很聽話地閉上眼睛。路識卿見他睫毛投下的陰影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安穩下來。夏季的天陰晴不定,白天還陽光明媚,午夜卻下起暴雨。雨滴兇狠地拍打著窗玻璃,細碎的聲音讓路識卿感到頭痛,好像腦子里緊繃了四年的弦再一次被不斷撥弄,不得片刻安寧。他難以入睡,本想著等陳放睡著后去書桌抽屜里找自己的安眠藥,現下雨聲嘈雜,讓他完全沒了睡覺的心思。翻身下床,回頭確認沒有吵醒陳放之后,路識卿輕聲走出了臥室,打開了書房的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心口窒得難受,像溺水一般壓迫著呼吸,皺著眉頭煩躁地拉上窗簾,隔絕了小半嘈雜雨聲,他努力調整著氣息,開始漫無目的地在書房中踱步。房子剛整理好不久,書房里還沒來得及放置什么書籍,墻面的書架上空蕩蕩的。所以當路識卿不經意掃視周圍時,書桌上擺放的紙箱子輕而易舉便勾住了他的視線。那是陳放的東西。路識卿原本并不是一個樂于窺探他人隱私的人,只是看到這個破舊紙箱的同時,他腦海里幾乎立刻浮現出陳放從他身前匆匆拿走紙箱時別扭又緊張的模樣,甚至連開箱查看都背過身子小心翼翼,好像在刻意隱藏什么。這并非路識卿出于不信任而無中生有下出的論斷,畢竟陳放自始至終不算坦誠。他藏起來的東西有很多,比如時間、傷痕,還有他自己。路識卿走近書桌打量著,紙箱子的開口處被反反復復纏了許多層膠帶,甚至由于來回撕扯粘貼,封口處的紙板一角出現了缺口。隔著渾濁的透明膠帶,缺口處漏進一點微不足道的光線,照亮了箱子內部的一角,以及更多掩藏其中的黑暗。他猶豫著取出小刀,沿著封口的走向小心地劃開膠帶,掀開破爛變軟的紙板。隨著更多的光亮落進箱子,路識卿的視線一怔,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許多他并不陌生的物件。一張字跡龍飛鳳舞的答題卡,兩張重疊在一起的便簽紙,一根早已燃盡的煙火棒,一圈雜亂纏繞的彩燈線,一棵落雪的圣誕樹模型,一個裹著兩根枯枝的紙包。路識卿恍然。那不是藏起來的陳放。是陳放不愿丟掉的他。他們的時光曾經破碎瀕死,被陳放存在這方黑暗中,如今被路識卿再次劃開傷口,蒙塵的記憶鮮血淋漓,一幕幕場景鮮活地輪番上演,好像經歷了一次走馬燈。感同身受的瀕死感,路識卿幾乎感受不到心臟跳動的頻率,好像停滯在半空,生怕下一次跳動時就要急切地沖破胸膛。他翻看著箱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件,細枝末節也不敢錯過,直到發現箱子角落里蜷縮著一團紅。他牽著一端將那團紅扯出來放在手里,蜷團起來的形狀僵硬得有些怪異。路識卿仔細辨認后才依稀認出,這團面目全非的紅,是他從月老祠求來、親手系在陳放手腕的紅繩。系了死結的扣無法解開,卻被從中間斬斷,剩下兩頭松松垮垮的斷端,鮮亮的顏色已然變得深淺不一,被深紅的液體浸染,斑駁狼狽不堪。窗外雨聲無休無止,路識卿思緒晃動,被一縷紅繩牽引回無數個午夜的噩夢里。彼時夢中的惘然,現在卻似乎明確尋到了緣由,甚至清晰銳利,像一把帶著鮮血的刀。他站在雨里,眼見刀刃斬斷紅繩,嵌合進陳放腕上的疤痕走向,再帶著淋漓鮮血落進泥濘,將雨水染成猩紅。“卿哥?!?/br>路識卿猛然回過神,轉頭看到站在書房門口的陳放。他單手扶著門框,雙眼定定地看著他,眼角緋紅,胸膛正劇烈地起伏,拖著身體疲憊又無力的模樣,好像方從夢里那場血雨中掙扎著一路走來,帶著傷痕累累和驚魂未定,看著路識卿的眼神卻像劫后余生。眼前的場景與慘烈的記憶有了一瞬的重疊,又迅速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