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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澤維爾換了個方向,讓線人跟蹤那個黑幫頭子,這比跟蹤惡魔要容易得多,澤維爾每次都去蹲點,卻總是一無所獲。好消息是,以撒跟這家伙的關系估計沒那么好,這樣澤維爾就不用干橫刀奪愛之類的技術活了。兩個星期后,搜尋工作仍然沒有什么進展,澤維爾把黑幫頭子穿什么顏色的內褲都打聽到了,但連以撒的影兒都沒見著。而且,有幾個線人不幸在魅魔的魅惑術下壯烈犧牲,一連好幾天都滿腦子粉紅泡泡,更有甚者,竟然稀里糊涂結了婚,連夜回鄉下種地去了。澤維爾感到非常憂郁。理智告訴他這樣每天都在浪費時間的日子不能再過下去了,但因為投入太多,又有嫉妒念咒似的警告在耳邊轉來轉去,他完全做不到及時止損,只能任勞任怨跟著黑幫頭子跑。這廢物怎么天天吃喝玩樂?每次空手而歸,澤維爾的心里都在循環播放殺人交響曲。阿嚏!以撒打了個噴嚏。**這天晚間,澤維爾照例去蹲點。一眾矮房之間夾著棟裝潢粗劣的歌舞廳,通常舉行舞會,偶爾臨時搭臺,變成吸煙音樂會。擠進人群的時候,臺上的女高音在唱莫扎特的魔笛,震得他兩耳作鳴。在人群中,澤維爾一眼就看見了以撒。他靠著墻,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手上橙紅的煙點閃爍,閃爍。天使穿過重重人群,面目被煙霧抹得很模糊——他走得很近了,以撒才看見他。魅魔像被車燈驚呆了的動物,就這樣看著澤維爾朝他走來,一動不動,直到煙灰落在鞋尖。澤維爾張嘴說了什么,以撒沒有聽清。在嘈雜的環境里,談話有必要湊得很近,是鼻息會灑在臉上的距離。能不能借個火?澤維爾問。以撒手忙腳亂把煙頭和澤維爾的對上,澤維爾雙手籠著火,尾戒在微弱的火星下明滅,不知為何,這雙手讓以撒感覺很性感。澤維爾好像哪里變得不一樣了。而就在他身后不遠處,今天下午才認識的那個男人把目光刺來,不痛不癢,卻難以忽視。“那是誰???”澤維爾問。以撒沒有回應他:“你來這種地方湊什么熱鬧?”“你又為什么要那樣逃跑?”“你不需要我?!?/br>澤維爾耐心地凝視他。以撒別過頭,這視線還粘在自己身上,看得他心虛起來。“……我不知道,”以撒改口說,“可能,我是說,后半夜我去弄了點酒喝?!?/br>“我也是?!?/br>“什么?”“我不知道為什么花這么多心思找你,”澤維爾說,“我不確定你值不值得就這么做了。我也醉了嗎?”這時候,臺上女歌手發出形似器樂的花腔高音,澤維爾吸了一口煙,隔著煙云看著那個男人,低頭把嘴唇貼在以撒耳邊:“以撒,你覺得這樣的開頭怎么樣?”以撒沉默片刻,嘟嘟囔囔罵了句臟話。澤維爾以為自己被拒絕了,但緊接著以撒的行動直接給了他答案——他拉著他,撥開人群,有一瞬間人潮好像海浪,把他們往回推,但腳步又不斷往前,好像全世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都是靜止的。從后門鉆出去是僻靜的小巷,木門把所有嘈雜阻隔在室內,他們的頭頂是無星的寂夜。“轉頭看我?!睗删S爾說。以撒照做了。“閉上眼睛?!?/br>這讓以撒猶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閉上眼睛:“如果你扇我一巴掌,我會揍你?!?/br>然后他聽見澤維爾的笑聲,甚至有點稚嫩的年輕人的笑聲。笑什么呢?他不太高興。以撒感覺到澤維爾在凝視他,并且湊得很近,面上拂過他的鼻息。緊接著,兩瓣柔軟的東西試探地貼在他的嘴唇上——以撒嚇得睜開眼睛,一時什么話也沒說出來。“我試試看,”澤維爾說,“好像沒有太糟?!?/br>可能澤維爾還想說什么,無所謂了。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被以撒拽著衣領摁在墻上,堵住嘴。這個吻來勢洶洶,但好像和監獄里那次又不太一樣,沒有一顆牙齒被撞痛,澤維爾只感覺到魅魔的舌頭那么柔軟。黏黏糊糊的吻結束以后,兩個人都氣息不穩,以撒用鼻尖親昵地磨蹭他的鼻尖,問:“我之前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招惹我?”“沒有,”澤維爾說,“而且是你總招惹我?!?/br>“那你完了?!?/br>澤維爾說:“太可怕了?!?/br>**澤維爾不是開車來的,現在已經很晚了。要從東區走到中部偏西,那真是很長的一段路。以撒提議去弄一瓶酒來,澤維爾也同意。他們倆就喝什么酒這個問題現場吵了一架,因為以撒威脅要用屁股強jian他,澤維爾就投降了,所以最后買的是威士忌。澤維爾不覺得這時候喝高度酒是個好主意,他掏錢的時候一點都不快樂。該回家去,對,該回家去。他們倆像一對像剛會走路的嬰兒,緊挨在一起,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過了很久,以撒突然傻呵呵地笑起來,澤維爾問他笑什么?他只是搖頭。“對了,以撒?!睗删S爾這才想到把兜里的狗牌掏出來還給以撒,看他低頭把它掛回脖子上,澤維爾不由想到證物處的天使歸還狗牌時,那句:“你就是蘭登·澤維爾?”和探究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事跟他有關,卻偏偏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一樣。……他們一直走到地平線泛白的時候才搭到車,兩個人癱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里那些情人是怎么堅持邊說邊笑邊走那么長的路,畢竟連天使和惡魔都累壞了。過了一會兒,以撒打了個酒嗝,突然驚坐起:“怎么跟黛西解釋呢?”一陣尷尬的沉默。“小問題,”澤維爾面上帶著醉色,無比自信,“船到橋頭自然直?!?/br>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亮透,黛西早早等在屋子里,正納悶澤維爾跑到哪里去。一打開門看到以撒,可憐的中年女人先是不敢置信地上來摸摸他的臉,然后失聲尖叫。“別緊張,別緊張!唉,黛西,事情是這樣……”澤維爾說。酒精嚴重影響了理智,他開始胡言亂語。也不知道她怎么理解的,看向他們倆的眼神漸漸變得無比同情。“唉,王爾德先生才去世不久呢,”她寬慰似的拍拍澤維爾的肩膀,“世界遠沒有那么寬容,何況表兄弟之間……”“等等,抱歉,等一下?”澤維爾連忙打斷了這番可怕的腦補。不知道黛西是怎么理解的,竟然以為澤維爾和以撒是一對兒,他讓以撒通過假死改頭換面成陌生人,借此避開兄弟luanlun的窘境。“難道不是嗎?”黛西說,“哎喲,對不起,我真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