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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上二房的倆母子,“爹也染了傷風,怎么沒見你這么上心……”這是刁難,渠慶堂只有受著。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不搭話,渠錦堂一時也沒拿他的辦法,想起常樂的笑,心有不甘:“你給茂興號送去的,也是這藥?”渠慶堂聽他問,目光垂向的地面,渠錦堂長衫的一角閃過。呼吸,冰刃似的貼著耳朵擦過去:“你和常樂,很熟?”渠慶堂心下一驚,驀地抬頭,渠錦堂拷問的眼神近在遲尺。他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他跟蹤自己?不對,是常樂!醍醐灌頂,后生的害怕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爬上身,他大哥對常樂,還沒放過呢……“茂隆號的生意太清閑?還是你壓根不管事,得空就往別處跑?”渠慶堂背上浮出一層冷汗,他聽明白他大哥話里的意思,以及這種口氣下的意味,這哪兒是刁難,是實打實的警告,“管好你自己的事,少做些有的沒的!”大夫人房里的聽說少爺回府,急著尋過來,恰巧二少爺也在,馬馬虎虎叫了聲,說大房屋里請少爺過去,老爺有話問。渠錦堂隨人走得看不見影兒,渠慶堂才緩過一口氣,背上扛了一天米袋似的沉甸甸,兩個拳頭發麻,繃的,一活動,后知后覺的疼痛,渠錦堂離開時撞他那下可不輕,渠慶堂揉著肩膀,他大哥,還是那么不饒人。去大房的路上,渠錦堂心虛,平日他娘少有找他的時候,更別提他爹在場,是那晚他在茂興號犯渾辦的事兒被人一狀告到家里來了?他尋思不至于,常樂自己是個吃啞巴虧的,他斗上那些小工,豹膽送到他們嘴邊都不帶舔一口的。等到渠夫人眉開眼笑的把給兒子提親的打算說了,渠錦堂方放下的心又鬧起來,沒感到高興,盡剩煩躁。渠老爺瞧出兒子魂不守舍,咳了一嗓:“我和你娘叫你來是想問問,你有中意的姑娘了嗎?”常樂的笑臉,猛一下打渠錦堂腦子里鉆出來。“爹,我也正有事想找您說呢?!币荒钇鸬墓Ψ?,他拿定主意,“慶堂二十二您就把他派到茂隆號上學本事,做生意。過年我都二十五啦,您是不是也給我在柜上找個活干?!?/br>三更半夜見日出,不尋常,自己這個兒子是開竅啦?渠老爺不信,假裝不上心:“先成家,別的往后再說?!?/br>話沒說死,還有轉圜余地。渠錦堂自嘲地搖頭:“誰肯把姑娘嫁給我啊……”他這么說,他爹果然瞧過來,“全甫陽都知道我,小時候得過瘋癥,活到現在全靠家里養著,指不定哪天又犯病……”他提病,他娘頭一個痛心,懊悔自責全漫上來,幫著兒子勸軟話:“老爺,要不……給錦堂安排個事兒吧,將來親家面前,也說得過去吶?!?/br>渠老爺還不松口,渠錦堂知道這會兒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不能來硬的,想要讓他爹點頭,得花點巧勁。“爹!”渠錦堂臉上生得最好的是那對黑亮黑亮的眼睛,動起真格來,任誰也不疑心他這份赤子之心,“您就讓我去斗上吧,當伙計,當學徒,吃苦受累算我的……”說到這個份上,渠老爺也繃不住了:“不出城。茂興,茂盛,你選一家吧?!?/br>“我去茂興!”他那樣子一看就是早想好的,渠老爺眼一瞇:“茂興號如今的掌柜……”正是當年差點和渠錦堂拜堂的常樂,他爹的眼神突然變犀利,“你去茂興,真是為了學本事?”“你們又不讓我出城,在城里還能干什么???”桌上的甜柿,渠錦堂吊兒郎當拿起一個,被他娘截過去剝干凈皮,送到嘴邊,囫圇一口,滿嘴流汁的嘟囔,“宋先生不是在茂興號當賬房嘛,我想跟他,學做賬……”渠老爺把不成器的兒子看了又看,罷了,讓他出去磨礪磨礪也好,就算真存了別的心思,找個人盯緊點,孫猴子封了個弼馬溫,量他也翻不出手掌心。常樂剛忙完隅北碓坊拜年的賀禮,回到茂興號,賬房宋先生找到他:“掌柜的,店里今天來了個新伙計,等你給安排?!?/br>按說柜上雇用新人,勞煩不到常樂:“哪兒來的?”“東家派下的?!?/br>那可不一樣了,常樂起身,繞過桌子:“人呢?到了嗎?”宋先生沒吱聲,灰了一半的眉毛動了動,眼睛向門口瞥過去。一把風風火火的嗓子,從門外,先人一步亮在常樂耳朵里:“別找了,這兒呢!”第20章“少爺,您往這兒,抬腳,后院就是存糧的棧房……”宋先生在前頭開道,領著渠錦堂,身后不遠不近跟著常樂,往后院走,邊走,邊向少東家指引茂興號上下大小事。入了院,渠錦堂頭一眼先瞥見小院邊上那口窄井,他拿眼偷偷覷地上的影兒,常樂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看見人遠遠低個頭,站那兒。他不過來,渠錦堂有些急,扭著身子想去拽人,手還沒伸出去,心思就飄了,他……渠錦堂愣愣盯著常樂額發下露出丁點兒的腮鬢,紅的,像抹了胭脂。懷春不知春顏色。渠錦堂心頭一熱。他們都沒忘,那個晚上,月下粼粼的水光,所有荒唐事……常樂沒法抬頭,不抬頭也知道,渠錦堂正盯著他呢,那把目光比院墻上照進來的日頭還鮮亮,還灼人眼。就他們現在這樣兒,明眼人眈上一眼,他倆之間牽的什么線,繞的什么彎子,保準瞞不住……“掌柜的?!背沸睦锎蚬?,慌忙抬頭,是宋先生,站在棧房門口掂著鎖頭,“棧房的鑰匙,在你哪兒吧?”常樂虛虛地從褂子下頭掏鑰匙,經過渠錦堂,被他瞧見額角的汗,扽住袖,小聲關心人:“你……沒事吧?”他很輕地看了常樂一眼,眼睛閃閃爍爍,“身子……好利索了?”常樂瞟他,沒吭聲,縮手腕,從渠錦堂手里扯過袖子。渠錦堂被他那一瞥釘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喘過氣。門是常樂打開的,跨進屋,先揮袖撣了撣浮塵,棧房存糧食,不比其他地方,就算大白天屋里也不敞亮,墻上一口小氣孔,光鑿下來,滿倉成錐的糧米。宋先生上前:“少爺,這里存的就是隅北廊河二十三縣今年收上來的糧?!?/br>二十三縣?整個大隅北。渠錦堂驚訝:“這么多?”茂興號早在他爹掌事的時候就借廊河走水路運糧,為打通沿途的集鎮碼頭沒少花銀錢,到底沒把隅北的糧全吃下。“那還得說咱們掌柜的!”宋先生說這話硬氣,腰桿都挺直,“隅北大旱,是他開倉,一路從水上放糧賑災,解了廊河一帶的饑荒,那些船夫,籮工都記他的好,如今只要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