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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一兩句話,留下什么都好,罵太宰治的都行,不論是什么他都該寫的。以前有過這種念頭的時候對方總是說,不要寫,那些寫了的人的信都真的寄出去了,寫好的信說不定會被預訂下來寄走的名額,所以中也,你不許寫。他拍著蘇珊的脖子,揉著它的耳朵說,走吧,我們過河。凜冬的河水湍急又冰冷,他的馬下去之后就直接漫過了馬背上的他的小腿,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嘶鳴聲,每走一步都感覺快要摔到,他先上的岸,搖搖晃晃的撐著自己的膝蓋,在岸邊艱難的扯著手里的韁繩想把蘇珊拉上來。他們就在跟河水拔河,摔下去就再站起來,血液順著手臂落在雪中,沒什么聲音只留下顏色。車輛到岸那邊的時候破空的槍聲響起,他拖著他從小養大的馬上了岸,他們一起摔進了樹林里,摔進了干枯的植物間,他把躺下的蘇珊抱在懷里,手掌心的皮膚被韁繩的布料磨出了水泡和血跡,可是他不敢停,停下來的話會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這個時候他會想,太宰治死哪里去了。記憶里的某年對方問他如果快要死掉的話會叫誰的名字,他說誰都不會叫,至少不會叫太宰治的名字??墒堑鹊竭@個時候卻誰都記不得了,只是記得對方說過的話,對方做過的事,以及問過的問題。蘇珊要站不起來了,等到他去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馬中彈了,一個人灰頭土臉滿身泥濘的站在荒蕪的雪中樹林里,中原中也低著頭沉默了好久,才重新動起來。他跪在蘇珊的身邊,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馬的頭,然后彎下腰去將自己的臉貼在上面,手掌放在它的皮膚上,感受著那微弱的還在進行的呼吸。子彈是可以射透人體的,所以當他的手臂從袖子里滑落下來落在地上砸進雪中的時候中原中也并沒有意外,垂下眼去看到了那條斷臂流淌著血液出現在視野中的下一秒,他腦子里的想法不是歇斯底里的絕望與掙扎,而是很平靜的想‘終于還是到我了’。——五年沒有缺少什么的中也,已經可以被成為活化石了吧。——哪有五年的化石,你調侃我也要長長腦子啊。從左臂的斷裂處流淌而出的血跡撒在了躺在他懷里的蘇珊的頭上,他在想如果他和蘇珊一起都沒有回去的話,太宰治會不會拉著小新澤西隨便選擇哪個山頭就走了。渾渾噩噩中連疼痛都沒有了太多的實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皮膚凍僵了神經也衰退的原因,還是由于他快要睡著了,所以也就沒什么感覺的緣由。斷臂的痛楚并不強烈,只是黏黏糊糊的被血水浸透的觸感并不怎么舒服,像是墜進了什么粘稠的沼澤,慢慢地緩緩地,把不知名的東西吃掉了。太宰治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把手槍,他在等到早上10點還沒等到凌晨4點就出發了的士兵之后就決定派人過去。敵方追出去的兵力被分散,駐守的防御直接被打穿,他奔跑在雪原上翻找著每一個死掉的人與死掉的馬,他沒有看到蘇珊和中原中也,他一直在找,一直的找到了森林里。搜救的人員進了林子,而他則是在寂靜的環境里大聲的叫著對方的名字,從中也叫到蛞蝓,從小矮子叫到搭檔,一路的奔跑一路的喊著,他讓人殺死了遇見的敵人,奪過了那輛車,轉動著方向跑沖進了河里,隨后脫掉了身上的棉襖大衣爬到了對岸去。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從中原中也的窗戶翻進去,帶著從客廳里帶來的糖果,然后鉆進了被子里,躺在小洋房二樓他的雙人床上,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只有他們兩個躲在被窩里,一起分著糖果一起說著去新澤西的路線。他只是在當年說,中也,我們去吧。從未說過那里會有什么,也從未說過他們會發生什么,第一年的時候他想,他們兩個大概會死在一起吧,死在槍林彈雨下面,死在敵人的刀鋒下面,可真的等到了那個時候他卻只是牽著對方的手奔跑在戰場上。他說,中也,快跑。如果真的是只有他一個人的話大概隨便死在哪個角落里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但當他握著對方的手十指相握,互相扶持著互相拉扯著活在人間煉獄中的時候他才明白,有些時候不愿意一個人離開只是貪圖著叫不上來名字的某些東西,或許只是掌心留下的一丁點溫度,又或許是誰人回首的時候所看到的某種目光。明明當初選擇這么做只是能死的干脆利落點,不要有任何的退路,可卻在最后決定,還是按照他們所承諾過的那個諾言結束生命,去往他們的雪山,去往他們的歸宿。他站在中原中也的面前,低頭看著被血液染上了紅色的蘇珊的頭,馬兒的脖子被對方抱在懷里,他們就像是互相依靠的旅人,等到他來了之后才掀起了眼皮,他這是難得的看到了面前人的眼淚。中原中也輕輕的和他說,太宰,蘇珊死了。他蹲下身望著那雙剔透的藍眼睛說,我知道的。末了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手指去撫摸著蘇珊的眼皮,躺在地上的馬再也站不起來了,他看到了被蓋在葉子下面的屬于對方的那條手臂,于是手掌順著就觸碰到了面前人的臉,一點一點的撫摸,一點一點的擦拭,可是中原中也只是說,我們的馬死了,我們一起養大的馬沒有了。太宰治不去提小新澤西,也不去提手臂的事情,他只是看著有點戒斷反應的中原中也一直重復著這一句話,哽咽著嗓子帶著明顯的哭腔跪坐在地上,一只手緊緊的抱著蘇珊的頭不放,然后幾乎像是要撲上來咬他,有些聲嘶力竭,卻始終克制著。他低頭在對方的兜里翻找著他當初在早上遞給對方的嗎啡和繃帶,然后扎了一針下去就扯著布料給對方纏著,耳邊是中原中也呼吸著的聲音,他伸手去握著剩下那只右手,冰涼的溫度讓他心里一驚,可接下來卻又覺得心里難受,難受的說不出話,難受的講不出安慰的語句。可轉念又想能安慰些什么呢,想要罵人卻罵不出來,想要哭但面前已經有個反應更過激的人,中原中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哽咽著斷斷續續的說著什么。他的手里捏著一團被血染紅的繃帶,最后隨便的纏著,纏完了就低下頭去把自己的前額抵在了對方的胸口上,另一只手捏著對方左臂的那條袖子,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了。他說,中也,別抱著蘇珊了,你抱著我吧。然后眼淚就下來了,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衣服上,誰知道混到了哪里去,他沒能讓對方看見。可對方只是說,太宰,我們的馬死掉了。他嗯了一聲抬起頭,他們互相蹭著對方臉上亂七八糟的眼淚和血跡,他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的馬沒有了,它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