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過這本習題集借我一下?！?/br>
章伴“啊”了聲，顯然并不愿意。

花崇瞥他，“不行？”

“可以，可以?！闭掳橥撕?，“你拿去吧，我回去跟同學借?！?/br>
看著章伴的背影，花崇不自覺將習題集卷了起來，神情漸漸冷下去。

就在剛才，他發現了一個細節。

這本習題集里筆記最多的就是賈冰給章伴講解的那一頁，前后的題都是空著的，整本幾乎沒有翻閱的痕跡，只有最前10頁，零星有演算的字跡。

也就是說，章伴平時根本沒怎么做過這本習題集上的題，卻在上周五晚上突然跳到43頁，找到一道在競賽中都算是復雜的題，讓賈冰講解。

解競賽題本就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而賈冰是位對學生盡職盡責的老師，有舉一反三的習慣，如此一來，就必然拖延到10點之后，錯過校車。

章伴是故意的？

整堂晚自習那么長的時間，學生隨時能去講臺上向老師提問，為什么要等到下課鈴打響之后？

“花隊?！边@時，柳至秦從轉角探出半邊身子，“我有話跟你說?！?/br>
花崇立即走過去，“怎么？”

“我拿到了章伴的成績排名，剛才跟其他老師了解過他的情況?！绷燎卣f：“這不是一位喜歡向老師提問的學生，章伴在20班徘徊在倒數5到10，每次月考都面臨掉去普通班的危險，物理老師幾次叫他有問題直接來辦公室，他一次都沒有去過?！?/br>
花崇抱臂，“所以你認為，他主動向賈冰提問很蹊蹺？”

柳至秦道：“我猜你也正在思考這一點?！?/br>
花崇來回走了幾步，“老師了解學生，學生了解老師。章伴知道，周五下了晚自習之后，絕大多數老師都會回市里，賈冰沒有車，如果錯過校車，就只能留下來，獨自回到師風小苑?！?/br>
“但這還有一個問題?！绷燎氐溃骸叭绻@是學生的惡作劇，那川明市另外三起教師失蹤案又如何解釋？”

“密切注意20班的學生，尤其是章伴，還有和他來往繁多的學生?！被ǔ缈匆谎蹠r間，快到晚餐的點了。

特別行動隊這次過來，只在飛機上吃了一頓，到了地方就馬不停蹄查案，連水都沒喝一口。

飛機餐味道不行，分量還少得可憐，沒人吃飽，只是工作要緊，沒人提出先補個午餐再各就各位。

不過撐到現在是敬業，再繼續硬撐下去就沒道理了。

“去食堂吃個飯吧?！被ǔ缯f：“然后去師風小苑?！?/br>
二中新校區周圍很荒涼，配套商業還沒發展起來，學生們不像在老校區那樣可以去校外吃飯，只能忍受食堂。

好在新校區的食堂修得相當氣派，有普通餐廳，也有小炒餐廳、西餐餐廳，據校方宣傳，未來還會打造日韓餐廳、海鮮和烤rou餐廳。

因為出了教師失蹤的事，新校區里來來往往的警察不少，都在食堂用餐，花崇和柳至秦倒也不顯得突兀。

小炒餐廳更安靜，柳至秦提議去小炒餐廳，花崇卻以人多的地方線索多為由，在普通餐廳坐了下來。

但十分鐘之后，他便有些后悔這個決定了。

因為在越來越多的就餐師生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而那人顯然也看到了他。

是他的父親，花林茂。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花林茂，畢竟以花林茂的年齡，早幾年就該退休了。

花林茂端著餐盤走過來，頭發花白，精神卻很好，眼中是詫異又欣喜的神色，“你，你回來了？”

柳至秦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花林茂，又轉向花崇。

“我來查案?！被ǔ顼@得很平靜，“您坐?！?/br>
食堂是四人座，再坐一個人沒有問題。

花林茂看了看空著的位置，手上有個放盤的動作，卻最終選擇了旁邊的桌子，有些局促地笑道：“我坐這邊。不打攪你們?！?/br>
花崇也沒說別的，下意識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我退休了，又被返聘回來?！被置瘺]吃幾口，又開了口，“我現在帶初二，就跟著到新校區來了?！?/br>
花崇點頭，“嗯，別太辛苦?！?/br>
“不辛苦不辛苦，我啊，教了一輩子書，退休在家閑著才辛苦?！被置α诵?，“你們年輕人更該注意身體?！?/br>
花崇再次點頭，“嗯?！?/br>
柳至秦聽著父子倆的對話，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

花崇小時候沒在父親處得到渴望的關愛，民間有句話叫——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置斈甑淖龇ǖ挂膊恢劣谑呛蟮?，但不管怎么說，在那個新組建的家庭里，沒有花崇的位置。在最為脆弱和敏-感的年紀里，花崇沒有感受過家庭的關心，所以與父親的隔閡才越來越厚，如今，這隔閡演化為了冷靜而禮貌的疏離。

或許是意識到有一道探尋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花林茂向柳至秦看去。

柳至秦唇角一揚，朝他客氣地笑了笑。

“你是花崇的同事吧？辛苦了，大老遠從洛城趕來?！被置壑懈‖F出疑惑，又轉向花崇，“唉，我們這兒的案子，怎么由你們查??？”

花崇解決掉最后一口飯，用紙巾擦了擦嘴，“我現在不在洛城?！?/br>
“??？你調回來了？”花林茂皺起眉，“不應該了，我們這兒可是個小地方?！?/br>
花崇不想解釋，起身端起餐盤，“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最近您多注意，往返新校區搭校車，不要單獨行動?！?/br>
花林茂茫然地抬著頭，欲言又止。

“花隊現在調去首都了?！绷燎亓粝聛斫忉屃艘痪?，“川明市的教師失蹤案影響比較大，我們過來幫幫忙?！?/br>
花林茂這才明白過來，看上去既驕傲又愧疚，驕傲的是兒子越來越有出息，已經調去首都，愧疚的是職位調動這么大的事，自己身為父親竟然不知道。

柳至秦正要向花崇追去，忽聽花林茂說：“小伙子，你是他的搭檔吧？”

柳至秦眼尾勾起，“對?！?/br>
大約是從來沒見過兒子的同事，更沒有說過類似的話，花林茂顯得有些緊張，“他一個人生活，挺辛苦的，他有什么需要的時候，麻煩你多照顧照顧他……你如果需要幫助，他也會照顧你的?！?/br>
柳至秦半瞇著眼，微笑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他?！?/br>
花崇在食堂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看到柳至秦快步走來。

“你們說什么了？”花崇問。

柳至秦狡黠道：“你父親托我照顧你?！?/br>
花崇側目，“照顧我？”

“我讓他放心?！绷燎氐吐暤溃骸拔业膶氊惍斎挥晌艺疹??！?/br>
花崇莞爾，后面一句想也知道柳至秦不可能跟花林茂說，但忽然聽到，心里一下子變得松快，像有一股干凈的風吹